智珍看著站在自己對面的男人,他所說的話,強烈暗示了李芳渝曾經為情自殺的可能。而利曜南卻毫無激動,平靜、冷淡地述說著一個女人曾經以死威脅,換取他對婚姻的承諾,說明了他擁有超乎常人的堅毅與冷靜。
情況似乎與她的調查有所出入。原本她以為,李芳渝與利曜南的婚事是純粹建立在企業聯姻之上,沒想到其中會有如此複雜的隱情。
「利先生,我必須跟您道歉。」她很坦率。
利曜南震了一下,他凝視她的目光又變得深沉起來。
「我沒想到,今晚到這裡,會聽到這麼多秘密。」她的笑容揉入一絲女性的溫柔。「如果只是因為我與朱小姐的容貌十分相似,那麼我願意做一名傾聽者,或充當一名心理醫生。當然,前提必須是李小姐不反對的情況下。」
看著她明亮的眸子,利曜南的目光卻是陰闇的!
他僵硬地靠在桌邊,口氣轉而冷硬。「我並不需要一名心理醫生!」他冷冷地道。
智珍屏息著,感受到他說來就來、莫名所以的怒氣。「利先生,您誤解我的意思了--」
「我很清楚妳的意思!」利曜南打斷她的話。但很快的,他似乎找回了他的理智。「已經很晚了,耽誤譚小姐不少時間,我還有一堆公事,不送客了。」
一時間,氣氛如同上回在餐廳一樣尷尬。
不同只在於上次他拂袖而去,這回卻是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
「真沒想到,利先生約我出來,就只為了當我的銀行導遊。」智珍毫無怒氣,平靜的語調揶揄著他放肆的任性。
利曜南不怒反笑。「那麼,譚小姐以為深更半夜,適合談論公事?」
「未嘗不可。」她彎起嘴角,呈現迷人的弧度。
他瞇起眼。「不曾聽令尊提過妳,我一直不知道,譚董事長有一個這麼優秀的女兒。」冷淡的語調,明顯地充滿諷刺。
「我的父親向來以我為榮。」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冷笑。「小學?中學?還是三年前?」
智珍愣住,然後她的笑容消失。「利先生,我實在不明白,今晚您約我到銀行到底有何用意?」
「妳很清楚我的用意。」
他明白,他的固執已經接近瘋狂。但他絕對有理由,任由自己陷入這種錯亂、不受約束的情緒陷阱--
因為她們太相似了!
他可以接受--卻寧願選擇永遠不接受,世上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存在!
第6章(2)
但他的激烈,並未得到智珍的認同。她的冷靜,諷刺地對比著他異常灼熱的眼眸。
「我可以忽略您在山路上瘋狂飛車的行為,也願意暫時充當一名沒有執照的心理醫生,但您的執著實在已經接近瘋狂,甚至傷害了『聯合營造工程』與您合作的誠意。」她冷淡地陳述。
她的言辭並未如他一般熱烈。
她的意圖再明顯不過!她並未忘記今晚前來赴約的目的--她要得到的,是利曜南的另一種承諾。
事關金錢,與龐大的利益。
利曜南望進她冷淡的眼底,他胸口的火焰沒有因為這幾句話而被澆熄,然而她眼底並沒有他熱烈尋找的東西……
那裡頭沒有一絲一毫,他曾在另一名女人眼中見過的溫柔與深情。
「利先生,我認為還是等到白天,您冷靜下來後再約時間見面。」說完話,她優雅轉身走進電梯。「您不必送我,我會請側門的警衛替我開門。」這一回,她贏得瀟灑。
利曜南僵在辦公室內,英俊的臉孔上,佈滿了陰霾。
#
假期出乎意料地延長,等智珍回到工作崗位,到「聯合營造工程」上班已經是十天後的事。
聯合工程是新加坡豪紳譚家嗣,透過亞洲創投,在台灣投資的新事業體,主要競標大型公共工程案,與前富門集團留下的建地開發案。
上班第一天,她的私人秘書即在辦公桌上留下兩張卡片。
一張白色卡片上寫道:
紅獅金控利曜南,邀請譚智珍小姐,下週三晚間餐敘。
下一張白色卡片上寫道:
帝華銀行少東楊日傑,敬邀譚智珍小姐蒞臨下週三帝華夜宴。
非常有趣的是,這兩個邀請,都在同一個時間。
利曜南的邀請函雖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但他激烈的行為與她來到台灣前所做的調查有很大的出入,深沉冷靜的利曜南,幾乎可說像是變了一個人。
兩則訊息,兩個邀請。智珍放下前一張卡片,拿起第二張卡片,仔細端詳,然後露出微笑。
三秒鐘後,智珍拿起電話,要求秘書代為撥到帝華少東的辦公室。電話接通,知道是譚智珍打來,秘書連忙接通老闆--
「Hello?」
「楊總?」
聽到如此嫵媚的聲音,楊日傑精神一振。「智珍小姐!」
譚智珍年輕貌美、精明能幹,最令他心動的,就是一個精明幹練的女人,居然擁有如此溫柔動人的聲音!一時間,楊日傑在電話彼端想入非非……
「楊總?」
「噢,不好意思!」楊日傑回過神。「智珍小姐聲音太美妙了,讓我太過陶醉,所以一時反應不過來--」
楊日傑乾笑兩聲,接不下話。
智珍知道他想說什麼。電話這頭,她無聲輕笑。「是我不懂事,沒立即給楊總打電話,該罰我請楊總吃飯。」清清柔柔的女音,悅耳動聽。
「哪裡的話!」楊日傑受寵若驚。「您初次到台灣,應該讓我做東,哪有讓美女請客的道理!」上回吃了個閉門羹,這回又嘗到甜頭,他一顆心已經被這個小女人吊起胃口。
「楊總,您真是太客氣了!那就這麼說定了,今晚七點讓我請您在君悅酒店吃頓飯,下週三帝華夜宴您再邀我為伴,有來有往,咱們就算扯平了?」
楊日傑沒想到對方如此主動。「那就這麼說定了!」他喜出望外。
傳聞美艷動人的譚智珍居然主動約他,楊日傑仗著英俊多金本來就自命風流,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