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太不小心了。」馬國程語帶責備,眸光詭異。
利曜南凝視著婦人的臉孔,神色沉著若定。
聽到對方生氣了,吳春英慌張地抬起頭,準備誠懇而慎重地再道歉一次!然而就在她抬頭見到輪椅上的老人那一剎那--
她整個人就突然呆住了。
這一瞬間,她全身的血液彷彿逆流,全數灌進了她的腦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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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家嗣並不意外,會在第一時間接到利曜南的電話。
雖然譚家嗣感到疑惑的問題,經過十天之後仍然沒有答案。
「我聽說,譚董已經與帝華楊總達成初步合作協議?」利曜南單刀直入,十分直接就切人重點。
「這是我與幕僚一起決定的。」譚家嗣微微瞇起眼。「你應該很清楚,要聯合營造工程在未見利益之前,就先付出數億人事資金,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他實話實說,並無隱瞞。
對利曜南,譚家嗣向來有一股愛才惜才之情。也因為如此,三年前利曜南欲奪得紅獅金控董座之位,他才會力挺到底。
「關於這一點,我能理解譚董事長的考慮。」話筒彼端,利曜南的聲音沉著。
「既然如此,你打電話來是為了--」
「譚董到台灣已經數日,我還未給您接風。所以,我非常誠摯地邀請譚董與令千金譚智珍小姐,下週一道用餐。」
譚家嗣猶豫片刻。
「如果譚董顧慮楊總的感受,我們可以另外約地點見面,不一定要在眼目眾多的銀行裡會面。」利曜南道。
「曜南,你該知道我與帝華這件事一旦決定了,再改變主意的可能性不高。」
「我很清楚譚董向來做人做事的原則。」
「那麼你還要請我吃飯?」
「這是兩回事。我與譚董多年的交情,沒有不為您接風的道理,請兩位務必賞光出席。」
譚家嗣頓了一頓。「曜南,我聽智珍說,你把她與已故世的朱小姐--」
「譚董,也許譚小姐對我有誤會,但在您面前,無論如何我不會失了分寸,這一點請您放心。」
「對你,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譚家嗣回答得很快。「我只是不希望,你仍然陷在三年前的回憶裡,無法自拔。」
利曜南陷入沉默。
「事實上,很早之前我就想讓你見見智珍,但是我曾經見過朱小姐的照片,所以……」譚家嗣乾笑兩聲。 「所以,我才沒有讓你見她。而在派智珍來到台灣之前,我原以為你已經從三年前的傷痛中,回復過來了。」
「譚董,剛才我已經說過,智珍小姐對我有誤會。您放心,現實與虛幻,我分得很清楚。」他深沉地道。
譚家嗣瞇著眼。「這就好。」他的目光低斂、神色若有所思。
「那麼,譚董答應我的邀約了?」
「當然!」譚家嗣忽然開朗地笑出聲。「你很清楚,我一向非常地欣賞你!不論在捷運BOT案上,我們是否會合作,我對你的欣賞是絕對不會改變的!」
「那就這麼說定了!下週三晚間七點,請到家裡便餐,屆時我恭候譚董與令千金大駕光臨。」
「好,不見不散!」這是譚家嗣豪氣萬千的口頭禪。
掛上電話,利曜南陰沉的目光,移到電話機旁一份文件上--
經過比對,朱獅與朱欣桐兩人,有高達百分之九十五的血緣關係概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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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一回在醫院,突然見到紅獅金控前任董事長--朱獅,吳春英的內心就再也不能平靜。
「阿英,妳又在發呆什麼呀?」醫院清潔部的股長老陳,突然走到吳春英身邊問她。
「陳股長!」吳春英回過神,緊張地找尋她的拖把--
「我看妳最近好像經常心神不寧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老陳皺著眉頭質問她。
「我……沒什麼,可能是最近比較累一點吧!」
「嗯,」老陳仔細打量吳春英一番。「妳做事一向很認真,不過最近看到妳這種情況,實在讓我很不放心。」
「陳股長……」
「好了,別說了,我知道醫院的工作很辛苦,早晚必須輪班,如果妳有困難儘管告訴我無妨。」
吳春英的神情顯得很低迷。「陳股長,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老陳舉手制止她。「我有個親戚,他在一家大公司幫老闆開車,但是他老闆長年搭飛機國內國外奔波,家裡需要幫忙打掃照顧的傭婦。因此我那親戚要我幫忙找一個可以信任又勤懇的人,如果妳願意的話,我可以幫妳介紹介紹,如果能成,那倒是一個很不錯的工作。」
聽到陳股長所說的話,吳春英先是一愣。
「怎麼?妳不願意嗎?」
「不是……」吳春英忽然想到,如果能換一個環境,也許不會再遇到她不想遇見的人。「陳股長,謝謝你給我這麼好的機會,我很願意試一試。但是我只在醫院裡做過清潔工,不知道大老闆願不願意用我這樣的人?」她鼓起勇氣,振作起來。
「不要緊,我那親戚說了,老闆要用的是老實可靠的人。我覺得,妳就是最好的人選,我會請我那親戚大力推薦妳的!」老陳笑開臉。
「謝謝您、謝謝您,陳股長!」吳春英充滿感激。
自從欣桐死後,每天半夜她幾乎以淚洗面,人生陷入一片愁雲慘霧……
當年,她明知道紀碧霞的打算,卻還是把欣桐過繼給紀碧霞!
是她一手把欣桐推入火坑的!老天爺不該帶走欣桐,這一切的罪過都該由她來承擔,她才是罪人!
想起欣桐,那個溫柔、善解人意的女兒,吳春英的心又糾結成一團……
欣桐還在世的時候,她還有女兒可以陪著談心,儘管因為紀碧霞的緣故,吳春英從來不敢承認自己的親生女兒。
而自從欣桐死後,已經很久,她不曾嘗到人情溫暖、擁有這種感動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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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2)
智珍原不想與父親一同赴宴。
然而利曜南的心思太縝密深沉,她總有一種感覺,他似乎在暗地裡謀算一些什麼,而她與父親卻猜不透他的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