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不理解她的生活圈怎會近乎貧乏,她是慕育林的女兒,一個人人羨慕的千金大小姐,怎麼連……
暫且放下這個話題,他打算找時間和慕育林談過再說。
「你房間有很多書。」尋出另一個話題,亞瑟說。
「我盡快把它們收起來。」
慕心認為是她沒把書收齊,才讓薔薇有怨言,以致引發後面的事件。
「你沒有書櫃,這兩天我請人搬幾個進你房間。」
「可以嗎?」
「沒什麼不可以,你很喜歡看書。」
「嗯,閱讀是我唯一的快樂。」
不知道為什麼,當「唯一的快樂」五個字溜進亞瑟耳裡時,心疼的感覺在他心間氾濫。
「你可以擁有很多快樂。」他說。
「不行。」她搖搖頭,否決他的話。
「誰說不行?」
「我快樂,別人就不開心了,我不要別人生氣。」
媽媽罵過她,說她的笑容很礙眼,說她是壞女人生下的壞蛋,沒有權利笑——那次,她只不過看了一段幽默風趣的短文而發笑。
「沒有這回事,你爸爸要你多微笑。」亞瑟拿岳父來壓她。
「微笑是種用來讓別人不生氣的工具,和快樂是不一樣的東西。」
「你……」
慕心的話讓亞瑟為之氣結,他很少生氣,不!應該說,所有事都在他的掌控之內,他不必靠生氣來解除壓力,但,慕心的固執的確讓他生氣了。
該死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他的情緒受影響、讓他為她破例!
思緒至此,他再度驚覺到自己的感覺隨著這女人波動。
不說話,他轉身,大步往屋裡走去。
看著他憤然的背影,慕心喃喃告訴自己:「我沒說錯!我剛剛好快樂,因為他在身邊陪我說那麼多句話,可我一開心,他就生氣了……以後,我不再快樂,免得他生氣。」
低頭,她懊惱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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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被影響,怎麼可能?
整個夜裡,他在床上輾轉難眠,心裡、腦裡想的,全是慕心。
他已經在娜莉身上發洩所有精力不是嗎?應該一覺天明,不該讓慕心小小的身影影響情緒的。
「你怎麼了,睡不著?」娜莉支起上半身,豐滿的胸部在他背上摩蹭。
不回話,亞瑟起身到桌邊倒了杯開水,仰頭,水順著喉嚨滑入。
「如果你還想要……」娜莉羞澀地望向他。
同樣是羞澀,為什麼娜莉的羞澀帶了勾引風流,而她卻純淨得像個天使?
又想到慕心了!該死!
打開電腦,亞瑟的視線落在螢幕上,開啟檔案,他再度在成串的字母裡看見慕心的表情。
她說「出房門,可以嗎」,那眼神,彷彿他給她大大的恩賜。
她認真回答他「不行」,誰規定她不行快樂?為什麼她的笑是在讓別人開心,而非出自她的快樂?
一時間,他落入翻湧思潮。
套上薄褸,娜莉走到他身旁,手圈住他的脖子,整個人靠在他背上,一股人工香味刺激他的嗅覺,亞瑟突然覺得反胃,他需要一點清新空氣,就像……在慕心身邊時……
不,女人是毒品,可以帶來短暫的感官快樂,但你絕不能受控制。他有很多女人,卻從不被控制,無論是一夜情、或短暫關係,他總能在兩人分手時,走得瀟灑乾淨,不留半點心緒。
可是這個慕心……她連走到他身邊都不算啊!充其量,她不過誤闖他的生命,他們沒發生過交集。
「亞瑟,我覺得你對我好冷淡!你不再愛我嗎?還是有了你的中國新娘,我便不再是你最重要的女人?」
娜莉變笨了!她怎會忘記,他痛恨女人向他索討,不論是時間、感情或專屬權,沒有女人對他而言是重要的,更沒有女人可以向他要求專心專意。
在亞瑟身邊多年,娜莉相當瞭解,越是想圈箍住他,他就會離她越遠,所以一直以來,她默默當他的地下情人,不主動、不僭越,在他有需求時自然會找上離他最近的她。
這個「近距離」讓娜莉對自己有十分把握,深信最後陪在亞瑟身邊的人一定是她。但慕心的出現,擊垮了她的自信。
娜莉開始恐慌、開始害怕地位不保,儘管亞瑟說過,他不會因為婚姻而改變生活習性,她還是擔心。
因為擔心,讓她忽略了亞瑟眼中的厭煩,忘記他對女人的主動爭取一向憎厭。她積極想抓住他、掌握他,卻沒想到自己的行為將他越推越遠。
拉開她的手,亞瑟淡淡說:「出去。」
「你要工作?那我去幫你泡一杯咖啡,幫你準備消夜好不好?」
他不說話。
「不然我幫你按摩,讓你紓解壓力好不好?」她討好地在他肩膀上揉揉按按,指腹一路從他的背滑向曖昧地帶。
他沒回話,僵硬的身子隱含怒氣。
見他沒反應,娜莉抬頭,看見他的不滿,縮回手,退而求其次——
「不然我躺在床上,安安靜靜絕不打擾你,好不好?」
亞瑟冷冽的臉結上一層寒霜,他怒道:「出去。」
這句話表示再沒商討餘地。悶悶地,娜莉離開他的房間。
娜莉走了,他的眼光在檔案問游移,他努力讓思緒維持在公事上,但慕心的身影總是一再地闖入他的心底。
她眉間薄薄的哀愁、她一聽見能下樓看魚時的璀璨笑容,還有她認真回答問題的態度和她簡單的心情……
亞瑟不曉得是怎樣的環境造就出這麼一個慕心,但不能否認的是,她和他之前認識的那些想在他身上獲得歡愛、利益的女人不一樣,也和……「她」不一樣。
雖然,慕心和「她」一樣,有著天使般的美麗容貌和單純善良。
是她的容貌和善良影響他的情緒嗎?還是她不發一語的委屈引出他的憐惜?
不,他不讓歷史重演,失去愛情的痛苦他嘗過,他發誓過從此遠離愛情、唾棄愛情,他需要的只是短暫發洩,不需要找一個女人來窺探他的心,即使,那個女人已經是他的結髮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