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熱流迅雷不及掩耳地突地上行,循她頭頂正中經前額下行,沿鼻尖至鼻下人中,與任脈相接。
「格格!」甄嬤嬤吃驚於方淮一氣呵成的動作,亦為鳳華擔心。那針看來又長又粗,格格不會有事吧?
「別擔心,我只是要讓她的神智完全恢復活醒。上回我只替她塗藥膏,那效力不夠。」
方淮簡單地說明,一邊小心地在她每個穴道上,轉動金針。「她不能再繼續昏沉下去了。」
半炷香的時間後,鳳華身子微微移動一下,漸轉清醒。終於,她兩排長又密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雙眼。
耳邊嘈雜頓時轉為寂靜,她彷彿沉睡了許久,醒來還先揉揉眼,看到甄嬤嬤和榮兒驚喜的臉,再往旁一看,赫然見到一個身形高大的偉岸男子,她眼睛倏地大睜,猛然坐了起來!
「天……」她的閨房內怎會出現陌生男人?她並不是怕這個男人,而是她阿瑪最不能容許這種事了,若讓他老人家知道,她該怎麼辦?
在她單薄的衣衫下,身子看來形銷骨立,似乎風吹便倒。方淮替她拉高錦被,免得冷空氣侵襲了脆弱的她。
「格格,小心著涼了。」他淡淡地囑咐,刻意忽略那雙攝人心魂的明眸。
鳳華怔怔地看著那聲音低沉帶磁性的方淮,完全忘了其她老嬤嬤經常耳提面命「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也不討厭他這出於關心的自然表現。
這男子俊美中帶著剛毅正直,唇角牽起一抹令人安心的微笑,深邃的黑眸中像是出現點點星光,慢慢燃亮她心底那灰色的世界般。
而且他的聲音很好聽……她在睡夢中一直想找尋這聲音的主人,而他原來就在自己身邊!
鳳華心頭忽地一緊,一絲從未有過的異樣情緒,倏地滑過心房。
「格格,你終於清醒了,你還好嗎?」身邊的榮兒立刻撲上來,急切地抓緊主子的手詢問。
「我怎麼了?」鳳華的聲音如珠落玉盤,清脆悅耳,楚楚可憐的樣子更是我見猶憐。
其實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只記得自己好像一直在睡覺,有時還會作夢。
「格格風寒入體,又沒有及時診治,寒氣入了骨,才會這樣虛弱,恐怕要好好調養一段時間才行。」
「你是大夫?」鳳華的視線沒有離開過氣宇軒昂的方淮,疑惑地問。
「是的,在下方淮,現正寄居在佟王府。」他收起金針,緩緩道出來歷,免得嚇壞伊人。
鳳華從未見過如此年輕俊逸的大夫,還是……她待在這個奉恩將軍府的金絲雀籠裡,眼界實在太渺小了,所以從來不知道有其他人的存在?
「這回可真是尋對人了!」余總管見鳳華看來已無大礙,心頭大石都放下來了。「幸得方公子相助,否則咱們格格都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好轉!」
「謝謝……方公子。」鳳華看了他一眼,竟有安心的感覺。他就好像一雙倉皇中牢牢抓住她不肯鬆開的手,帶她逃出迷霧之外。
方淮銳利的目光落在鳳華身上,瞇起黑眸,忽然道:「格格,恕我直言,你的病會拖那麼久,奉恩將軍實在難辭其咎。」
他從未見過這位奉恩將軍,但對這樣一位寧要名聲,都不顧女兒健康的混帳父親,他心感不悅,甚至極為憤怒。
剛才胸口突如其來的一陣悸動,讓他無法對她坐視不理!
鳳華有些怔愕,對方正義的言辭更令她震撼,因她沒想到他會這樣毫無畏懼,在她面前直接了當地批評阿瑪!
在她的世界中,一向只有三個令她心存敬畏的人物:當今聖上、皇太后,及生她養她的阿瑪。可是這個叫方淮的年輕男人,雖然外表溫文儒雅,但他的神情、語氣和動作,生來就似有一股令不得不懾服的威嚴,使她不自覺就信服了他,很快就忘了父親的教誨。
「我阿瑪他……只是怕招人口舌。」鳳華說得無奈。她這做女兒的,又怎會不懂阿瑪的性子?
「無論如何,我必須繼續替你診療,才能徹底根治你的病。」方淮說得輕描淡寫,但眼神的堅定卻是不容反對。
「既然奉恩將軍怕外人知道你的事,那就乾脆繼續隱瞞他,我也會在未來兩個月裡繼續為你診治。」
聽見他的宣告,鳳華不禁瞠圓了眼。「你的意思是,要我瞞著其他人接受你的醫治,還要兩個月之久?」
「我只知道自己要繼續替你診療,而且由不得你放棄。」言下之意,就是瞞不瞞別人都是她的決定,只要不妨礙他的醫治,他不會阻止。
「我怎麼可以瞞得了阿瑪?」
「你一定可以,因為這事關乎你自己的身體。」他的視線直落在的她的眼眸中,薄唇揚起一抹弧線,絡撂下一句:「只要你願意,我便會幫你。」
鳳華定定地望著他,蒼白的臉蛋猛地紅透了!
真奇怪,她明明是第一次見到他,為什麼內心會存有「她能依靠他」的奇異感覺呢?或許因為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才因此對他放心許多吧?
他的眼波流轉,雙手在膝上交握,便下決定說:「好,我接受診治。那一切就有勞公子了。」
雖然她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可是她真的很希望盡快回復正常的作息,然後繼續為選秀的事作準備。
無論她願意與否,她都要順從阿瑪的希望進宮去:而此刻,她只想多認識這個突然闖入她黯淡生命中的男子。
第三章
就這樣,在余總管、甄嬤嬤及榮兒的掩護下,方淮開始每隔夜的三更時分,來到鳳華的房間替她診治。
服過多帖藥方,鳳華的精神元氣已復原不少。她的鵝蛋臉兒 漸見紅潤,眼睛水靈靈地透著嬌柔,而方淮每隔一天到來,都會多一分驚艷。
大官與貴族的千金他見多了,她們家境優渥,刻意被教導得像個仕女,不免讓人有矯揉造作之感,但鳳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