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貫日雙眉絞擰成幾十道死結,辛苦維繫的理智猛然繃斷,痛恨起自己敏銳的直覺。
敏銳嗎?
他知道自己根本故作「無知」,以兔年紀輕輕二十五六歲就因怒火攻心,一命嗚呼!被她氣死,太不值得。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逛妓院是為了「搜集資料」那就罷了,現在居然還半夜潛入男人房裡、摸上男人的床、大言不慚嚷著要獻身?!
「這又是寫稿所需?」
「反正你又沒損失,沒必要問這麼多。」她又閉上眼。
「就在這裡?」
「放心,我不會像鴇兒花娘們那麼做作,為了迎合恩客而叫出聲音;再說有床帳隔著,年皋哥要是發現了,不會不識相打擾我們啦。」
血液瞬間逆流,惡狠狠的陰怒低咆霎時從秦貫日齒縫迸出:「你,果然是來討打的!」
「我懷疑你有嚴重的耳背——啊!」
感覺身子突然騰空,柳娟娟猝然睜大眼,發現自己被他鎖入雙臂橫抱而起,兩人下了床,出了幔。
「你做什麼?放手,放我下來啦!」
「要打就換個地點,免得擾了別人安眠!」
他無視死命推打他胸膛的粉拳,沉凜步履一步步邁向房外。
「嗯?誰呀……」
被聲響打斷美夢的年皋,微微抬首,眼皮只掀開一條縫,剛好瞧見秦貫日抱著拚命扭動的柳娟娟離開房間。
「是老大和柳姑娘喔……對嘛,男人和女人本就該相親相愛……」半夢半醒咕噥完,年皋又倒頭繼續和周公下棋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秦貫日來到她的房間,踹上房門,直接走向床榻,抱著她坐上床沿,手腳並用牢牢將她固定在他膝上,擺出臀兒朝天受難式。
可惡,她討厭這個姿勢!
柳娟娟使勁掙扎卻徒勞無功,低喘著回頭,填滿嗔怒的燦眸,對上那雙彷彿想將她生吞活剝的幽深黑眸。
那雙黑眸透露的危險訊息,是想將她生吞活剝沒錯,但絕非她原本所計畫的這樣「吞」、那樣「剝」,而是一不小心有可能脫了她一層皮。
「你、你……你不可以再打我……否則我會討厭你、很討厭你……」
就算牙再尖、嘴再利、膽子再大,親身經歷過昨日只能任人宰割的敗勢,彎下仍隱隱作痛的傷讓柳娟娟一時也有些慌了,言辭之間失去平日的冷靜俐落。
「你知不知道你又犯了什麼錯?」
察覺到她的恐慌,秦貫日放柔了聲調,但仍是一派威嚴。
「我沒有錯!」
她今日一整天都待在屋裡,既沒出去殺人放火,也沒騎馬強盜搶劫,更沒亂丟果皮紙屑,連螞蟻都不殺,安分守己哪有犯錯?!
「嗯?」陰鷙俊顏微微俯向她。
「我不知道啦,你想扣我罪名就直說!」
「無論你的動機是什麼,都不該半夜爬上男人的床!」誘惑男人犯罪。
沒錯,她確實有本錢引誘男人喪盡理智,無論是上半身的理智,抑或是下半身的理智。
「朝廷有哪條律法言明,女人不能愛把身子給誰就給誰嗎?我甘願獻身,又有什麼錯,犯到你了嗎?」
「是犯到我了。」墨沉黑眸閃熠灼熱星火。
柔若無骨的嬌軀光是在他腿上扭動,就引發他身心無法遏止的躁動,要是執意貼在他身於磨蹭款擺,他不敢保證自己是否把持得住。
「如果你擔心的是一夜風流過後我會不會藉機賴住你,你大可放心!此事既然是我自願,我就不會無賴到事後哭哭啼啼要你負責,你信也好,不信也罷!」
「你說什麼?」
柳娟娟緊貼著他大腿的腹部,感覺到他結實的肌肉霍地緊繃,義正辭嚴的勇氣霎時像消了氣的皮球,忐忑重回心口。她明白秦貫日不是沒聽清楚,而是聽得太清楚,以致於反應激烈,但她不明白他何必生氣。
「你氣什麼……」吃虧損失的又不是他。
「該死的!你想男人想瘋了,還是你想向妓院的女人看齊,完事之後拿了錢,一拍兩散,歡迎改日再光顧?」
這女人到底要炸光他多少名為憤怒的火種!
他的憤怒咆哮讓她閉眼瑟縮,以為他終將落掌,柳娟娟強撐的倔強全數化為烏有。
「你不可以打我,我娘從沒打過我,你憑什麼打我……」
昨日挨打,柳娟娟沒有掉淚;今日,興許是害怕,又許是觸動心底某個連倔強也難以支撐的脆弱,淚,落了,晶瑩淚珠在粉頰上畫出一道濕痕。
「我娘根本捨不得打我,見我被人打罵欺負,她還會偷偷掉淚,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你打人好痛好痛你曉不曉得……我又幹嘛因為你的卑劣行徑而哭,幹嘛要哭,嗚嗚——」
眼淚一發不可收拾,愈掉愈凶,心頭的難受,讓她雙手不住地槌打他的腿,像是洩憤、像是自厭、又像是不願相信他動手教訓了她。
她的眼淚,三兩下就滅了秦貫日胸口的騰騰怒火。
可是,被烈火灼燒過的胸口,很不好受。
「娟娟……」
他心頭一緊,扶抱起淚人兒,讓她坐在他腿上靠在他身前,大掌輕覆在她的小臀兒上極其溫柔地摩挲推揉著,想揉開她的疼痛,又深怕碰疼了她。
「你壞,你放手,嗚哇——」她埋頭放聲在他衣襟間號啕大哭。
「還疼嗎?」他在她耳畔低問。
「怎麼可能不疼,你被鐵條抽打看看就知道……」嗚!
鐵條?秦貫日劍眉相攏。
「我沒練鐵砂掌。」應該不至於像被鐵條抽打那麼誇張吧?
「你的手可以劈柴……」還說沒有,嗚嗚!
「那是運用內力劈的。若我真的使勁打你,你早就化成一攤血水了,不可能還生龍活虎、活蹦亂跳。」
「萬一你失手,我就會化成一攤血水。總之,你好可惡……」嗚嗚嗚!
「我不會那樣對你。」
「有一就有二……」嗚嗚嗚嗚!
秦貫日無奈輕歎。
唉,他連她傷心難過時也說不嬴她,他懷疑這輩子都只能屈服於她的「言威」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