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她跟著那道煙嵐跑遍了整個府,該見的都見了,不該見的也見了,她……甚至還幫了個不該幫的忙呵。
虛與實不過一線之隔,有情與無情更是一體兩面,十方恩師,我雖懵懵懂懂地懂了一些,可是那麼做,究竟是對還是錯呢?伸起右掌,她凝住那不斷泛熱的來源,昨夜她亦是跟著這本能,幫了他。
瞅住那發楞的人。〔你嘀咕什麼?快說究竟為什麼問我!還有,為什麼是『喜歡』?」如果「鳳玉」是個東西,他還可以饒它個無事,倘若「鳳玉」是個人,那他鐵定不留他全屍!
唉呀!難纏!「鳳玉不就是塊玉,我……喜歡玉。」掏耳,吊眼。
她怎會讓他知道,自己只是挑個他敏感的詞兒,測測鳳玉造的圈兒在人們身上還殘留了多少。不過,看當時他睡眼朦朧傻呼呼地嚷著「什麼啦!」,她也就心安了。
「談初音,別敷衍我--」
迎著晨風,初音將那一簾幽夢及一連串的陰風怒吼拋諸腦後,悠哉地往下一站去。
***
是日,入夜。
「那就麻煩你了。」從申老夫人的房間出來,蘭舫頻頻謝著那幫忙照顧的春花,可望著房門被關上,她卻禁不住恍惚起來。
婆婆嚇傻了,春花傷了瞼,庫房遭祝融,衙役進府探問,還有……丫鬟說的,她是否更在床榻上昏睡了兩個月?一夕之間發生這麼多的事,這些……不細酌可能不覺得奇怪,可現在她卻覺得其中有異了。
因為濛濛之間,她總有種記憶被人從中攔斷的感覺。斷,從她摔落木架那時斷,可之後的,她卻全部不記得,倘若如丫鬟所言,她是昏睡了兩個月,那為何她心底總有著雖空虛卻充實的感受呢?
好怪,真的好怪。
離開廂房,她走進長廊,來到桂樹旁,那先前還堆成毯狀的桂花落瓣已被人掃去,唯留一陣若有似無的暗香。
撫著腹肚,她怔仲著,只是半晌,她隱約感覺到一股注視,下意識,她抬眼望住長廊底,那裡竟站著一道身影。「誰?」她訝問。
「是我。」立於燈火下,一張稜線分明的臉乍現。
「闊天……」是她三個多月來思念的夫君。
「我嚇著你了?」走到蘭舫身邊,視線始終停駐在她身上,他看著她的眼,盯著她的唇,目光是灼熱的。
「沒。」他的注視令她兩腮粉酡。「我以為你到隔壁縣去,得明日才會回來。」
「你受傷,我很擔心。」盯著她的腹。
循著他的視線,她又撫住自己的腹肚。「我沒事,最多只是扭了腰,倒是你……」緩緩抬起眼簾,盯著眼前那五官良久,她……抑制不住伸手摸上他光潔的額間。
在搖曳的燈火下,他的五官雖平凡,可卻有著讓她再熟悉不過的感覺,那感覺似乎超越了她目前的認知,已然飛躍至好久、好遠之前……
「怎麼了?」抓住她的手,將掌心偎向自己的唇,讓那紮實的唇間熱度沁進她的肌膚,與她融為一體。
「沒……」天,她將他想成誰了?可是……誰?沒有誰了呵。「闊天,娘她……」心慌地轉了個話題。
「我聽管事說了,娘的病可能得花上一段時間才能復原,而庫房裡燒掉的,也得要努力才能平衡回來。」
聞言,有些愀然。「這些,我希望我幫得上忙。」想起她兩年來在府裡的情狀。
將她擁進懷裡,他輕輕笑開。「別煩心了,有我在,一切我會安排,夜涼了,進房去吧。」
「嗯。」
如水的月色下,儷影成雙,一切看來已是水過無痕,可他們卻聽不到身後,那無形的妖鬼精靈唱學著昨夜所見、所聞:
啦啦啦……舍利托生,舍利托生!
保全了蘭姐姐和胎兒的性命,你便得魂飛魄散。如果我有方法助你……不,該說是希望,我希望你有始有終。那麼你能夠發誓,在今生永不透露實情的狀況下,
好好守護蘭姐姐一生?你能發誓,在這軀殼終了之前,你將竭盡你的愛守護她,呵呵呵,輪到千年玉精,千年玉精!
諾,不管變成誰,魂牽夢縈之處,我的愛早在那裡等著了,根深蒂固……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