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藏著暴戾的眉宇,因得意而顯得張狂,著實惹人厭,因此少女冷了臉,看住他手上的鳥巢卻不看他的臉,縱使除去劣質的他確實長得氣宇昂藏。
「看我!」他惡劣地命令。
原本少話的少女更是不說話,僅是凝視著鳥巢,同時,她也意外在鳥巢邊緣發現詭異的紅漬。「巢給我。」伸手向他,神情不安。
「我說,看著我!」巢藏到背後,另一手抓住她的臂膀。他什麼都能忍受,唯獨不能忍受被人故意漠視,尤其是她。
「給我,那裡頭……」執意不看他,即使手臂抓得痛死了。
僵持半天,低頭瞪著個頭只到他胸前的人,笑了開來。「好,我把巢給你。」
說完當真將巢遞到她面前。
半安了心,她探手想接過鳥巢,孰料青年瞬間將鳥巢高舉,詭譎的笑容再度張揚。「你不是要看鳥巢裡頭有什麼嗎?!我幫你。」他手臂一揮,竟把鳥巢砸往一邊的牆壁,啪喳一聲,應聲碎了一地。
「你……」終於看向他,只是眼神是冷然的,那種冷足以澆熄青年燒熾的戲弄情緒,不禁,他的笑容也跟著消失,並發起呆。
使勁掙開他的掌握,少女急步走向牆邊,下意識,她原本想蹲身拾起鳥巢碎片,只是當她望進地上散落的物體時,竟不覺拳緊右手,手抵著心,想抑制那倏時竄上來的反嘔感。
果然是這樣,這……是惡兆啊,審視著地上散落著的幾塊玄鳥乾屍,她在心底大歎不妙。
發現少女瘦小的身子開始輕微搖擺,青年跨步將她攬進胸懷,深怕下一刻她就會倒地不起。
「吉鳥摔死……」這究竟怎麼?沒理會他護衛似的舉動,她緩緩張開右手掌,那掌心的蓮形胎記開始犯著微微的刺痛,情況一如幼時。難道,這就如十方恩師所言……是她的天職,一有塗炭天下生靈的異狀出現,她的心就會開始忐忑不安。
只是時至今日,她雖在發現異狀後能隱約感受,可,卻還是不能確切預料出事情的走向並加以防止。她的能力似乎還是不夠啊!莫怪乎恩師要她周遊各地,和大地同作修行。
「怎好幾次都這樣,這究竟是怎麼搞的?是不是和十方老禿驢有關,什麼狗屁倒灶荔枝花生……如果是,我馬上就帶你到雷鳴寺,讓他替你除去手上的東西,然後再扭掉他的頭。」青年眼中狂燒著兩簇惡火,心中對此次無目的、也無止期的旅程更生鄙夷。
「你……」好久,她擱下手掌說道。
「怎麼?還想吐?」他抓得她很緊。
吐了口長氣,她淡然道:「放開,好疼。」
「疼?」這才鬆開臂圍,看著她站離他一步,兩眼始終看著地面,毫無意思將她的目光留給他。
「對,每次都疼,你……從沒痛過麼?」還是看著地面,嗯……該說是盯著他的腳掌。
從小至今,她的話從沒多過,且每回開口,字更是寥寥可數,但他已經習慣,所以對她,他已經練就「斷章取義」的特異能力。「哈,自小沒人敢打我,只有我打人的分,即便是我那叱吒武林的爹,所以,痛的滋味我從未嘗過。」表情多麼不可一世,恍若天下就在他的掌握。
「你打人,人會痛,君子當以德服眾,學武也有武德。」難得說出一堆字,但那總在某些特殊的情況下,例如被他氣著。
「武德?那是什麼玩意兒?」掏掏耳,輕蔑的語氣宛若聆進一聲蚊叫。
終於抬眼瞅向他,櫻色的唇瓣哂笑。「學武不修武德,終會變樣。」
「變樣?變什麼樣?」不認為她會說出任何能讓他心服的東西,他靜待著,只是等到的卻是一記迅雷不及掩耳的腳踩。
他悶聲一哼,等伸手想逮人的時候,少女已經靈巧地閃過身,自懷中取出一方帕子,蹲身開始處理地上的鳥屍和鳥巢碎片,準備一會兒進府後,找塊安靜的小角落葬了。
「武人不修武德,終會成害。」背對他喃言。
害?她說他終有一天會成害?這口吻就跟他爹一樣,呵!真可笑。盯著她背影,盡量不讓這話往心裡去,但最後仍是忍不住覺得有點愴然,因為說話的人是她。
只是,他天生就是如此,要他改變,乾脆要他去死,所以最後他還是只讓那不對勁的感覺佔據他心底一瞬,隨即甩甩頭將之拋諸腦後。
「請問……兩位是?」而就在兩人鬧脾氣的同時,府宅裡頭來了人,他走了出來,模樣是管事打扮。
青年一派不想塔理的模樣,唯待少女收拾好一地狼籍,起身掠過他,才回應了申家管事。「大叔好,我叫談初音,來自江州,家父談問俠和貴府有往來,這是引進手書。」遞出手書,她笑容可掬,嗓音舒緩,清麗的模樣讓人望之通體舒暢,像飲了質佳的泉水般。
「呿。」借住就借住,哪來這麼多虛偽的客套,還對一個老頭說了那麼多字,真是奢侈!二十餘個字倒不如拿來說喜歡他,青年雙臂抱胸,仍是踞傲。
他特立的行為,自然引來管事的側目。「那麼這位?」瞧他背了把刀,很是嚇人。
「我家大哥,無禮,可以不必理。」
聽了,青年橫眉直豎。「我叫仲孫焚雁,不同姓,哪是你家的誰?」
「瞭解,那麼兩位請跟我進來。」雖然青年有些古怪,但少女謙讓有禮,且有手書引薦,看來該不會有差池。仲孫焚雁的吼叫尚未完結,管事就已背過身往宅裡走,而談初音自然是跟了過去,留下一人站在原地。
他想著談初音說的話,又想著管事的態度,忍不住他躁烈的脾氣又起,心火直燒腦子。
「該死的老頭!」除了惡咒,在跨進申家大們的同時,他更反掌在墨色的厚重門板上留下一枚掌印,深刻的。
第二章
數天後,申府的庫房裡--
「這裡的古董,少說也有數千件,不過也奇怪,城裡最近囂張的飛賊,怎麼不打我們這裡的主意,那回只過門不入?」一道男音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