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冽浪眼色一使,梅耶立刻將槍藏在外套裡面,走出車外,戒備地瞪著跑近他們的小人兒。
只聽見這個年輕女孩,嘰哩呱啦地說了一長串的日文。
梅耶卻以英文回應她:「我聽不懂日文,還有,妳為什麼用石頭敲壞我們的車窗玻璃?」
花惜人立刻向他鞠了九十度的躬,並以流利的英文回答:「真的很抱歉,我實在是太著急了。因為我的車子拋錨,而且手機剛好沒電,外加我要去救一個朋友,所以只好……」說完,她又是一次九十度的鞠躬。
這時沙冽浪已從後車座走了出來,高大的身影立刻讓嬌小的花惜人退了半步。
她沒見過這麼野性又那麼冷調的男人,她不禁臆測起這個男人應該是混黑社會的,再不也是和那個圈子脫不了干係的人……
她是不是砸錯車子、求錯門了?
沙冽浪面無表情地審視著眼前這個膽大、身材卻嬌小的女孩。她清新乾淨得有如涓涓溪水,同時又散發出瑰麗如櫻花的氣質,那是一種不協調卻又令人印象深刻的美。
他步步逼近她,有種獵人的敏感,直覺她或許對他會有用途。「妳要去救一個人?」
「嗯……」她忽然不想跟他求救了。這個男人太可怕了,她惹不起。
「上車吧。」他不動聲色地邀請她。
「你——我、我看我再等下一輛車好了。」她打算離開了。
但他卻一腳絆倒她,「在妳打破我車窗時,就注定妳的命運了。」
趴跌在地的花惜人,吃了一大口的雪花,憤而站了起來,「你這個外國人,你知不知道這裡是誰的地盤?」她虛張聲勢地吼道,玉雕的臉蛋倏地漲紅。
他當然知道,卻故意搖頭。
「這裡是鼎鼎大名,威震日本的冷面閻羅的家鄉。」她忽然覺得山口英夫的名號很好用。
「那與妳何干?」他慵懶道。
「當然有關係!」她仍裝腔作勢地回道。
「什麼關係?」他可沒被她的誇大之詞給嚇到,他敢來這裡就沒怕過。
對呀,什麼關係?
關係說遠了,沒有恫嚇效果;說近了,又好像在吹牛。但是不搬出個名堂,只怕這個像撒旦的傢伙一定會綁架她。
豁出去了!於是她大聲宣佈:「我是冷面閻羅的未婚妻!」
沙冽浪怔了半晌,實在沒料到這個小妮子敢這麼吹牛,索性打蛇隨棍上,「那正好,我剛好要去妳未婚夫家作客,就麻煩妳帶路了。」不由分說,他一手便將她強押上車。
「放開我,你這個魔鬼!快放我下車!」花惜人沉不住氣地大叫。
「怎麼?怕了?難道妳不是山口英夫的未婚妻?」他故作驚訝地說道。
「不關你的事!」她惱怒道,正準備以皮包中對付色狼的噴霧劑對付他,誰知拉煉還沒打開,皮包就被沙冽浪輕鬆取走。
「安靜地坐好,到了山口家我自會安頓妳。」他老神在在地說。
「安頓?什麼安頓?」她怎麼覺得他的話中有話?
沙冽浪卻在這時抓住她的手指,往他隨身攜帶的計算機儀器按了上去。
「你——你在幹什麼?」她失聲驚叫。
「確認妳的身份。」他回答道。
「你——到底想幹嘛?」她越來越慌。
「確認妳的價值。」他說得輕鬆。
二十分鐘後,沙冽浪得到一個答案,一個令他驚訝又感興趣的答案。難怪他覺得她有些面熟!
在他調查香蘋時,知道她在香美人俱樂部有四個死黨,其中一個就是花惜人。
面貌清新的花惜人是中日混血兒,在花藝界小有名氣。有趣的是,她和山口英夫的母親交情匪淺。
據聞山口英夫是個孝子,如果利用他孝親的弱點,以花惜人交換香蘋,應該小有勝算吧。
他笑了,詭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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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著雪白和服的山口英夫,盤坐在和室中,若有所思地飲著茶,不疾不徐地等候著準備進門的沙冽浪。
早在夜影要求他收留香蘋時,他就知道對方會找上門,只是沒想到沙冽浪會來得這麼快,看樣子,他比香蘋認知中的還在乎她。
和室的門終於在僕人的通報聲後被拉開——
山口英夫望著雙瞳炯炯有神,渾身霸氣的沙冽浪,立刻判斷出他的撒旦之名,絕非浪得虛名。
而沙冽浪自高而下,瞥著神色從容卻又冰冷的山口英夫,感到有些詫異。
山口英夫明明渾身流著極道的血液,偏偏看起來又像來自冰天雪地的北國貴族,這種既矛盾卻又和諧的組合,很令人玩味。
如果他們目前不是「敵對」的狀態,他想自己會對山口英夫釋出善意。可惜——是友是敵,尚無定論。
「請坐。」山口英夫冷冷地道,同時瞥見沙冽浪身後還跟了一個嬌小的火紅身影。
他馬上認出對方,她是母親所鍾愛,甚至有些寵溺的忘年之交,他們家中的花圃,大多是交由這個叫作花惜人的女孩所打理。
不過他有點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和這個今天才下飛機的沙冽浪扯上關係?
一想到他倆莫名的關係,胸口忽然有股酸澀往上冒,惹得他十分不舒服,但很快又被他壓制下去。
沙冽浪用力將花惜人拉近自己的胸前,只聽見她險些跌倒地驚叫道:「你這個粗魯的人!」
山口英夫怔了下,他從沒聽過她說英文,而且還是以這麼大的音量罵人。
據他母親所形容,花惜人是她見過比傳統日本女人更傳統的日本女人,語輕、身柔、手巧、膚淨。如今看來,好像……有點落差。
花惜人看見了山口英夫質疑的眼光,尷尬地垂下了眼。一瞬間,她覺得眼前這一黑一白的兩個男人,在某些地方有些神似。
一時之間,她也說不清哪裡像,就是覺得他們是同路人。
沙冽浪的聲音立刻將她拉回現實,「我要我的女人!」
山口英夫又啜了口茶,「你不覺得自己走錯路、上錯門,也找錯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