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任熙言不能置信的蹙緊眉頭,爸爸這二字說來好生疏。
她都快忘了喊這二字是在多久之前的事,一年、五年、十年…
…是十二年前。
(你爸跟那個女人離婚了,加拿大的公司也一併結束了……我就說,那女人跟你媽一樣,最後一定會拋家棄子的,他偏不聽,現在終於知道受騙了;不但錢沒了,連公司也都沒了……我看人一向很準的,他就是不聽……)
聽著姑姑的抱怨聲在話筒那端響著,隔著大海,在遙遠的東京數落著父母的不是,儘管任熙言已習慣了,甚至連她講述的內容也約略能猜到九成,但仍是有些許的無餘感慨,和更多的不平。
在任熙言亮麗、驕恣的外表下,內心卻潛藏著因家庭破碎和四處為家的生活,而產生無法彌補的自卑與空虛。
父母離異後,擁有扶養權的父親竟將她交給姑姑們扶養,由大姑姑到二姑姑,至最後的小姑姑,自個兒則去加拿大另組家庭。
所謂的家人,也從一開始因憐憫對她百般疼愛,到後來的厭棄指責,姑丈們甚至將她當傭人使喚,以致年紀尚小的她,要負責料理家中大小事務。
她曾經很愛姑姑和姑丈們,但他們畢竟不是她的父母,所以不可能待她如親生子女,這事她十分明白,也不能去埋怨什麼。
再加上寄養在他人家中,她的物質生活貧乏,只能眼巴巴看著表兄弟們玩著玩具、表姐妹們炫耀著身上美麗的衣裳,而她什麼也沒有,也因此養成她現在不斷追尋物質上的滿足與充裕。
(言言,言言……你有沒有在聽啊?)
任佳悅不悅的叫喚聲喚醒任熙言,她忙著回道:「有。」
(你爸到了,就讓他住在你那裡。)任佳悅的語氣中帶著不容許任熙言反對的堅定。
「為什麼?」面對姑姑擅自的決定,任熙言忍不住發火了,隱藏在心裡對父親的不滿全顯現出來,拔高聲音問道。
(什麼為什麼?言言,你在說什麼?)任佳悅不解地問。
「為什麼要讓他住在我這裡?」任熙言依然激動,握住話筒的手青筋微冒。
(他是你爸爸,不住你那裡住哪裡?)任佳悅口氣變得強硬。
「我沒有爸爸!我沒有爸爸……沒有爸爸……」任熙言不禁大吼,像是重申般不停說著。
任佳悅忍不住叨念起來:(你這孩子是怎麼了?我是這樣教你的嗎?從小就是不聽話,我說東,你偏往西,只懂得處處跟我作對,現在長大翅膀硬了是嗎?我說的話又……)
「我只知道……養我的是姑丈和姑姑。」任熙言突然插話說道,低沉的聲音似乎在壓抑什麼。
(言言……)任佳悅語氣放軟,不知是該心傷還是欣慰,相對的,另一股愧疚油然而生,那是對她的歉意;她沒能好好處理自己與丈夫的情緒,還讓孩子們對她產生了排擠與敵意,這對她都造成了傷害,但現在說這些,似乎已經太遲了。
「姑姑,不要說了,我要掛電話了。」
(言……)
任熙言立刻掛上電話,沒理會話筒那端的叫喚。
情緒未定的她氣喘不已,兩頰漲得通紅,望著電話,久久不語,更忘了坐在一旁的韓天愷,和驚悚片帶來的恐懼。
一直沒作聲的韓天愷,已約略瞭解屋內的格局,起身走進廚房,端了杯開水來到她身邊。
「喝點水。」
接過水杯,任熙言咕嚕咕嚕大口飲下,不慎嗆到了。「咳……」
「小心點。」韓天愷輕拍她的背。
「咳……咳咳……」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氣,她就不再咳了,只是呆愣著。
「還要嗎?」接過她的水杯,韓天愷詢問失神的人兒。
「不要!」
「想說嗎?」
「不要!」任熙言臉色一白地吼道。
沉默了片刻,韓天愷再問:「需要我在這裡嗎?」
她怯懦地抬頭看著他,抿著唇用力點頭,任兩行熱淚從眼中奪眶而出,小聲的哭著。
韓天愷微揚起嘴角,伸手為她抹去臉上淚水。
「你的肩膀讓我靠一下好嗎?」任熙言怯聲的徵詢。
「可以。」
擦去任熙言臉上殘留的淚痕,韓天愷摟住她的香肩,讓她靠在肩上。
任熙言不發一語地盯著話筒,暗暗流著淚,直至累得睡著了。
韓天愷讓她躺下,並脫下外套為她覆上。
在朦朧的鵝黃色立燈映射下,她清秀的臉龐柔美地顯現出來,一綹長髮輕輕地蓋住那雙柳葉眉,細長的睫毛因合上眼平鋪在臉上,小巧紅潤的櫻唇,令人垂涎欲滴。
望著她毫無戒備的純真睡靨,韓天愷忍不住怦然心動,深吸了口氣甩甩頭欲喚醒自己,但他更想知道她為何接到那通電話便如此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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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再麻煩你一下。」管仲頤漾起淺淺的笑容。
「沒問題。」任熙言亦揚起無懈可擊的笑容回應。
兩人再度合作,情誼也隨著合作次數增加而更好。
任熙言一身白色蕾絲上衣、紫色蓬裙,皮飾頸練、腰鏈,咖啡,色緞面鞋,配上清透的彩妝,華麗中流露出甜調的春天氣息。
不同於任熙言的華麗,管仲頤是一身灰色西裝式外套與黑色及膝窄裙,帶著帥氣俐落的剪裁,加上V領與開叉,又不失女性嫵媚風采,綰成髻的長髮,在額上留下一綹髮絲,在幹練氣質下亦顯露出她的嬌柔。
二大美女在場,眾人不禁逮到機會大飽眼福。
「管主任,主講人到了。」一名男性助理來到管仲頤身旁告知。
「你去忙吧!」不待她開口,任熙言搶先說,又揚揚手中的演講稿。「我得先看看才行。」
「謝謝。」管仲頤點點頭,轉向助理。「我們走吧!」
目送二人離去,任熙言反在會場內尋找韓天愷身影。
那天早上,她醒來時他已經離開了,雖沒留下隻字片語,但覆在她身上的外套,有他殘留的餘溫,令情緒低落的她頓時暖和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