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嬰欲言又止。「王上該用膳了。」
「用膳?朕怎麼吃得下。」琅邪自嘲的笑了笑。「撤下去給其它人吃吧!外頭的情形如何?」
面有難色的子嬰吶吶的道出事實。「奴才已經命人開始分送白米,不過井裡的水都干了,沒水就煮不出米飯,短時間內也解決不了問題。」
「是啊!再不下雨,朕帶來的米糧也派不上用場。」他從席上起身,兩手背在身後,走到廳外,仰頭看著不見半朵雲的晴空,花草都枯萎了,何況是人,這樣的酷熱真會把人給悶出病來。「皓月呢?」
「皓月姑娘在外頭照顧那些生病的百姓,她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連奴才都要佩服了。」
琅邪苦笑一聲,「她對誰都好,就是對朕不好,連朕都要嫉妒那些百姓了。朕是曌國的君王,在她眼裡卻什麼也不是,朕這個君王當得可真窩囊。」
「王上別這麼說,總有一天,皓月姑娘會發現王上的優點。」子嬰說。
他撇了撇唇,「朕都要懷疑有沒有這麼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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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見琅邪跨進寢房,宮女們屈膝見禮。
兩道目光投向屋內,「免禮了,皓月姑娘呢?」
「姑娘剛回來就睡了,連晚膳都還沒用,似乎很累。」
琅邪抬起右袖,示意她們退下,順手帶上房門。
來到床榻前,那是張用玳瑁製成的臥床,相當華貴,只不過是個郡守,卻能花得下大筆銀子請工匠做出如此名貴華麗的床具,不知拿了多少民脂民膏,讓琅邪後悔不該讓葛玄死得太快,應該讓他嘗嘗五馬分屍的滋味,以儆傚尤。
斜臥在榻上的皓月在他躺上床的一瞬間,倏地掀開眼皮,下意識的往內側挪動,好避開和他有身體上的接觸。
「朕以為妳睡了?」琅邪側身躺下,將手肘撐在榻上,手掌托腮的戲謔道,看她能躲到哪裡去。
她垂下眼,嗓音透著苦惱和沮喪。「我睡不著,我一直在想去哪裡找水,原本想說用挖井的方法來暫時解渴,不過似乎也是緩不濟急,可是又沒有其它辦法……」
「妳這麼關心他們?」就連他那些臣子,都沒有她來得積極,如果她是男人,他會封她個官做做,不過幸好她是女人,否則他就要傷腦筋了。
皓月盯著帳頂,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只是喃喃念著,「民之饑,以其上食稅之多,是以饑。民之難治,以其上之有為,是以難治。民之輕死,以其求生之厚,是以輕死。」
這是周朝的老子寫的道德經其中一章,從小由於受了死去父親的影響,皓月喜歡莊子和老子勝過漫畫和小說,還希望能考上公立大學的歷史系,跟父親走同樣的路,不知怎地,腦中突然想到這幾句話。
「妳想藉老子的話來暗喻些什麼?說這些全都是朕有失仁德所引起的?」琅邪陡地翻身,猝不及防的將她壓在身下,俯下頭顱,眼盯著眼,額碰著額,皓月可以感覺到他蘊含怒氣的鼻息噴在臉上,令她不由得緊張。「朕若不是真的關心他們,就不會親自走這一趟了。不要太瞧不起朕,朕可不會永遠容忍妳的無禮。」
被困住無法動彈的皓月,別開螓首。「你可以不必容忍我,雖然我還不想死,可是要我說出違背良心的話來奉承你,是不可能的事。」
「妳!」他真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妳真是令朕又愛又恨,朕從來沒有遇過像妳這樣的女子。」
她訝然的看著他。
琅邪目光轉深,作勢要低頭吻她,皓月倔強的抿緊小嘴,做出無聲的抗議。
他大感挫折的將嘴唇貼在她的額上,喉頭嘶啞的低吼,「要到何時妳才肯成為朕的女人?願意接納朕的感情?還要讓朕等多久?」
那個吻好用力、好炙人,彷彿要烙進她的身體裡面,他痛楚絕望的聲音似乎也在她的心上撞出一條裂縫,皓月心情好亂,只能不斷的告誡自己,不可以動心!絕對不可以愛上他!否則真的回不了家了。
「我、我突然想到一個故事。」她試著轉移注意力,企圖趕走內心深處那股呼之欲出的情愫。
他怒瞪著她,「朕不想聽!」
「這個故事你必須聽。」皓月態度也很堅決。
琅邪翻身坐起,臉色鐵青到了極點。「好,朕倒要聽聽看妳有多少故事可以說……但是不要以為朕會聽得進去。」他不做這種保證。
清了清喉嚨,她兩手圈抱著膝蓋,娓娓道來。「這個故事其實很簡單,有個叫諒輔的官吏,為官清廉,不受賄賂,深受百姓的尊敬。有一年夏天乾旱,郡守親自曝曬在太陽下祈雨,可是雨依舊沒有下,後來諒輔看著百姓因為無水而在受苦,儘管自己只有小小的官職,他還是出來禱告各界神明,他對自己發誓說:『諒輔身為郡守的左右手,不能勸諫上司接納忠言,推舉賢才,屏退惡人,使百姓安和樂利,致使天地乖違不通,萬物乾枯,百姓引頸渴望,無語問蒼天,罪過全在我身上。』
「還說:『如今郡守自我反省、怪罪自己,在庭院中曝曬,希望能求到雨,諒輔來認罪,為萬民祈福,誠摯的心,懇切之至,尚未感動神明,諒輔現在發誓,如果到中午還不下雨,就用我的生命向百姓謝罪。』
「於是他便堆積木柴,準備自焚。到了中午,忽然響起一聲雷,下起大雨,整座城都受到雨水滋潤,百姓們都說是諒輔的至誠之心感動了天地。」
故事說完,琅邪沉默了許久。
「朕倒希望曌國真能多擁有幾個這樣的好官,就能幫朕分憂解勞了。」
她就事論事。「通常一個地方會鬧乾旱、水災,饑荒或瘟疫之類的事,常是天將降禍,來懲戒惡人。」就像最近幾年土石流的情況相當嚴重,就是人類恣意破壞大自然的環境,最後遭到反撲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