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她怯怯地喊了一聲,卻引來王香瑩的嗤笑。
「何小姐,我承受不起你這麼叫我,你媽早死了,你可別忘了!」
「香瑩,你太過份了!」何至中看見淚水盈眶、滿受委屈的女兒,好不心疼,更對自己一時衝動犯下的錯感到十分懊悔。
「哼!懶得理你們父女!」王香瑩毫不留戀,扭腰擺臀像個女王般越過何縋芳離去。
「爸爸!」何縋芳抱著彷彿蒼老了二十歲的父親,她不明白他們大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父親會變得如此憔悴、沮喪?這和她印象中,一向意氣風發的父親很不一樣。
「縋芳,沒事了,你快去睡覺吧!明天還要上課呢!」何至中眼中閃著淚光。
「爸,你別難過,媽咪只是出去散散心,她會回來的!」她天真的以為王香瑩不會如此絕情。
「她不會回來了。」何至中忽燃發出森冷、灰心的笑,「縋芳,爸爸對不起你,爸爸對不起你。」
「爸——」她以為何至中指的是他與王香瑩的爭吵帶給她的陰影。
「縋芳,你以後要學著堅強,要好好的照顧自己。」何至中的口氣像在交代遺囑,但年幼的何縋芳卻未曾察覺。
「爸爸,我會堅強,我會照顧自己的。」她還對自己說,一定要快點長大,然後就可以讓爸爸放心,王香瑩也不會再嫌棄她了。
「縋芳,好乖,你去睡覺吧!爸爸想一個人靜一靜。」何至中再給女兒一個緊緊的擁抱,像在絕別。
「好,爸爸,我不吵你,我去睡覺,你也快點睡覺喔!」她給父親一個晚安吻。
「縋芳,爸爸對不起你……」
這句話竟成了何至中的絕響。
當晚,何至中在自己的房間服下大量的安眠藥自殺身亡了,他沒有留下任何遺囑,只有用王香瑩的唇膏,在化妝台的鏡子上寫下一個「恨」字。
第一章
「爸……爸……」突然的叫聲伴隨著貓咪回應的喵喵聲,令饒珍琪由睡夢中驚醒過來。
「雪球!」她喚著愛貓的名字,雪球雖然才只有三個多月大,但是,它卻十分善解人意地跳到主人的懷中。
饒珍琪撫摸著雪球柔順的毛,一股悵然欲泣的感覺由心中升起。
她永遠忘不了乍見父親口吐白沫、翻白眼,一副死得不甘心的慘狀。
那個由唇膏寫出來的「恨」字,像烙印般烙在她的心中。
她在父親去世之後,才明白父親的心中蘊藏了多少的恨。
這些恨包括王香瑩的不忠,江大為的不義。
在何至中的喪禮上,王香瑩並沒有現身,倒是江大為居然以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出現。
以前她不懂什麼叫恨,但是,在見到江大為出現在喪禮上的那一剎那,她似乎也感覺到父親心中的恨意。
一個男人在失去一生、心血創下的事業,又要面臨好友和妻子的背叛時,這不是一個女兒就能夠使他免於絕望的;況且,她父親又是如此好勝的人,所以,才會選擇自殺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於是,何至中死了,留下她孤零零地一個人,甚至連她自出生就未曾離開過的屋子都教銀行給查封了。
江大為還虛情假意地說要撫養好友的遺孤,但是,她絕不會接受害死自己父親的人的救濟,於是,她隨著肥媽回到屏東老家。
所幸天無絕人之路,雖然父親死了,雪球也離開她,但是肥媽對她伸出援手。
肥媽的丈夫在很早前就去世了,肥媽膝下並無子女,十分疼愛她,在收留她之後,肥媽還賺錢給她上課、撫養她,讓她不至於流落街頭。
所以,她認了肥媽當乾媽。在高職畢業之後,她便一個人前往台北求職,只為了想報答肥媽的養育之恩。
沒想到,一場車禍卻奪走肥媽的生命。為了紀念肥媽,她毅然定然改了自己的名字,除了感激肥媽,她更想讓自己重新開始,而在她的心中,也醞釀了一個計劃……
「喵嗚——」雪球撒嬌地用舌頭舔了舔她的手臂。
她將雪球高舉至自己的臉頰廝磨,她不明白當初雪球為什麼會不見蹤影,難道雪球和王香瑩一樣無情嗎?她不相信雪球會這樣待她,但雪球的蹤影一直是個謎。
在她的心中,十分想念雪球,於是,那天她經過愛貓園時,因見到這隻小白貓很像失蹤的雪球,在一股衝動下,她買下了它。
她仍喚它雪球,只因她忘不了當年……
一道陽光透過玻璃窗揮灑進來,她甩了下頭,讓自己走出那段灰暗的記憶。
「喵……」雪球的肚子發出咕嚕咕嚕的叫聲。
「小饞鬼,天才剛亮你就肚子餓了,真被你打敗!」饒珍琪抱著雪球來到廚房,由冰箱內取出鮮奶倒了一杯,但因雪球還太小,不能喝冰鮮奶,所以,她把鮮奶放進微波爐溫熱後才給它喝。
她一向睡眠量很少,通常每天早晨都會先晨跑,這有益她的精神狀況,而且,又可以讓她保持苗條身材。
所以,梳洗過後,她換上運動服、運動鞋,準備晨跑。
才一開門,她竟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貝佳,你怎麼會在這兒?」饒珍琪難以置信地瞪著站在自己門口外的可人兒。
此時的沈貝佳,臉上佈滿沮喪,手上還拎個簡便的旅行袋,彷彿是個蹺家女孩。
「我蹺家了!」
賓果!沈貝佳的話印證了饒珍琪的猜想,但讓她百思不解的是,到底是何種因素讓沈貝佳蹺家?
「進來吧! 你需要來杯咖啡。」她知道今天的晨跑鐵定泡湯了,但WHOCARE,因為,此時沈貝佳很需要她。
沈貝佳一進饒珍琪的屋子,馬上把手上的旅行袋隨手一扔,整個人像剛打了場仗似地癱坐在沙發椅上。
「你什麼時候來的?為什麼不按門鈴?」饒珍琪略帶心疼地遞上一條濕毛巾給她擦臉。
「我在門口站了快一個鐘頭,我怕你會不歡迎我這個不速之客,所以,不敢按門鈴。」說著,沈貝佳把濕毛巾攤開覆蓋在自己的臉上,讓冰涼的感覺驅走她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