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聽說天女打算行刺王上……
聽說已經有不少有志之士想要和天女來個裡應外合……
聽說蒼帝將天女軟禁在宮中……
聽說……
「你們聽說了嗎?」
攪得人心浮動的耳語在有心人刻意的傳播之下,一傳十、十傳百,宛如瘟疫般在各城之間快速的傳開來。
「現在到底情況怎麼樣了?」
「天女呢?」
「天女真的被關起來嗎?」在苛政下敢怒不敢言的百姓急於想知道發生什麼事,紛紛到處打聽,虛虛實實的流言也就這樣以訛傳訛,漸漸讓人信以為真,就像黑暗中看到一線曙光。
「我們要推翻暴君!」
「對!我們要救出天女!」
「天女是為了拯救我們才被抓的。」
「我們不能再容忍下去了!」
「對!對!」
第一章
「姑娘,妳就聽奴婢一次,快去跟王上求饒。」
宮女們苦苦勸導她,卻見主子依然無動於衷,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站在靶前,皓月讓腦袋空白,調勻呼吸,不斷回憶教練的話。
接著,她將箭搭在弦上,持弓的手臂水平舉起,大致在靶的高度,左肩不可聳起,右手臂就引弦位置,前手掌平貼於握把,引弦則是利用後手臂之食指、中指、無名指的第一關節勾在弦上,箭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
另一名宮女露出張苦瓜臉,「姑娘,這幾天王上都召菀妃娘娘到紫微宮去,再這樣下去,妳可要失寵了。」
胸口一窒。
皓月低斥一聲,「不要吵!」
「姑娘……」
她繼續引弦至下顎下方或唇邊一側,使每一次放弦的位置均能固定一致,這也是最難的步驟,瞄準時眼睛瞄向目標中心的固定位置,視線不可產生移動,同時姿勢不可改變,後手繼續移動。
宮女不死心的又上前諫言。「姑娘,妳練這個有什麼用?還是想辦法挽回王上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怎麼辦?再這樣下去,說不定王上會打消冊封的事。」
「唉!我們能怎麼辦。」兩名宮女妳看我、我看妳,都拿裝作若無其事的皓月沒轍了。
不讓自己受她們的影響,皓月屏住氣息,一心一意的盯著前面的靶心。
瞄準動作完成後,利用闊背肌的延伸,手指自然松弦,箭由指間悄然離開手指……
「正中靶心了嗎?」
另一人失望的歎氣,「沒有,差一點點。」
皓月放下手上的弓箭,「妳們在旁邊吵來吵去,我怎麼專心?」其實是在遷怒,她自己的心不定,不該怪別人。
「奴婢是在為姑娘著想,眼看一個月後就要舉行冊封儀式了,萬一這中間出了岔子……」
「是啊!怎麼姑娘看起來一點都不急?」
她不想說太多,只想一個人清靜清靜,不過得先把這兩個過於熱心的宮女支開才行。「我有點渴了,請妳端些茶水來給我。」
主子態度這麼客氣,宮女自然趕緊去張羅了。
「我有點冷,能不能幫我把披風拿過來?」皓月又跟另一個宮女說。
宮女有些遲疑,「可是,只有姑娘一個人在這兒……」
「我保證不會亂跑,妳快去吧!」
「好吧!奴婢很快就回來。」說完便快步離去。
總算可以落得輕鬆,皓月將弓箭收好,找了塊地方坐下。已經是秋天了,空氣中帶了幾絲涼意,吹得她的心頭好冷。
皓月不想放棄,可是那份無力感總是縈繞在心坎上,讓她不禁要問:她真的辦得到嗎?她真的可以改變琅邪嗎?在她的世界,自己也只是個普通女孩子,如今要擔起這個重任,皓月真怕自己能力不夠。
自從那天之後,琅邪便不再踏進瓔珞宮,她並不意外,只是對他們之間的未來感到茫然。緣聚緣散自有天定,不需要過於強求,只是付出去的感情,短時間要將它收回談何容易,即便現在回到原來的世界,她就真的能割捨得掉這裡的一切嗎?
可是她真的好想念那兒的人、事、物……
她好想回家……
「在想什麼?」
原本打定主意要給她一個警惕,故意好幾天不來看她,就是要等她主動求饒,可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琅邪氣自己放不下她,最後還是忍不住來了。
他躲在暗處偷窺了半天,見皓月神情飄渺,好像只有肉體在這兒,她的心、她的靈魂已經不知跑到哪裡去了,不禁心慌起來。
聽見聲音,皓月詫異的回眸。
琅邪現身在光亮處。「妳剛剛在想什麼?」
「我只是在想家。」她苦澀的哂道。「我想回家。」可是恐怕不可能,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朕的王宮就是妳的家,妳要回到哪裡去?」琅邪最怕聽到這個,一個箭步上前,「不准妳再說這句話!」
她擠出笑容,「你怎麼來了?」
「朕不能來嗎?」他氣呼呼的問。
皓月在心中輕歎,「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是在生我的氣?氣消了嗎?」
「誰說朕氣消了?」琅邪死要面子的低咆。「朕是寬宏大量的原諒妳的失言,下次不准再犯了!」
「琅邪……」
他一把緊摟住她,她的腰都快要被他折斷了。「不要再說那些會惹朕生氣的話了,朕不想跟妳吵架。」
「你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皓月偎在他懷中,悶悶的說,她並不想隨口敷衍了事。
琅邪又生氣又無奈,「妳就非要跟朕作對不可嗎?」
「這不叫作對,我只是希望見到你成為曌國歷史上最英明的君王,難道這樣也錯了嗎?」她反問。
他為之辭窮,總不能說她錯了,索性用嘴堵住她,不讓她再說下去。
「啊!」宮女的低呼讓她羞赧的推開琅邪。
宮女嚇得發抖,「王上恕罪!」
「起來吧!」琅邪沒好氣的瞪她一眼,在轉向皓月時,眼神轉為柔情,輕擁她的香肩,一起往瓔珞宮的方向移動腳步。「朕今天晚上要上妳那兒去。」
只有她在身邊,他才能睡得很沉、很安穩,不必擔心再作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