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他懷裡也很舒服,毫無顛簸,比電梯更安穩,他身上傳來令人信賴的氣息,她模模糊糊地想著,若就這麼讓他抱著,一直走呀走的,永遠也不停下來,似乎也不錯呢……
「鑰匙呢?」到了她住所門口,楊昊禮按了電鈴,卻無人應門,才想到她先前在醫院打過電話,她的室友有事回家去了,低頭看著懷裡的她,她卻半瞇著眼,一臉很享受的模樣,教他一怔。
「在我口袋裡。」呀,四樓這麼快就到了。她意猶未盡,但也只能要他放自己下來,拿鑰匙開了門,打開室內的燈。
「你室友什麼時候回來?」上次他只幫她叫了鎖匠就走,這回是頭一次進入屋內,三房一廳的小公寓格局,收拾得很乾淨,沒有太多擺飾。
「學校明天開始有兩天的校慶園遊會,全校停課,阿琇沒有參加任何項目,這兩天就算休假了,應該都不會回來吧!」
阿琇是大忙人,平常要上學,一有餘暇則要處理她所屬「紅雁堂」的事務,這兩天難得的假期,八成也不得閒;而她念的外文系今年選擇不參加園遊會擺攤。
「你也要回家嗎?」看著她一跛一跛地慢慢走著,他不由得皺眉,過去扶她。麻醉藥效退去後,她恐怕會痛得無法走路。
「我不回家。反正冰箱裡還有食物,餓不死的。我可以照顧自己。」回去不就讓弟弟知道她的糗事?她才不回去。
康皙將遙控器給他,「你在這看電視,我進去換掉這件可憐的褲子。」為了方便縫合傷口,醫生堅持將她的七分褲褲管剪去,現在褲管一長一短,說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醫生真是的,這是阿琇送我的耶,被割一個洞我已經很心疼了,竟然把褲管剪掉,這件褲子等於是毀了嘛。」她嘟噥著,走沒幾步就教自己的腳絆到,楊昊禮一直在留意她,立刻伸手攙扶。
他無奈地道:「你確定你能照顧自己?」又將她抱起,「你房間在哪裡?」
「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啦!」他打算抱她進房?她緊張起來。
「你這樣走不了幾步,就會跌倒。」楊昊禮箍緊手臂,不讓她掙扎,在兩扇房門前略一停頓,毫不遲疑就打開貼滿各種甜點形狀貼紙的那一扇,在牆上摸到電燈開關。
「不要開燈!」她剛死命拉住他手臂,伹已來不及,燈光亮起,照出一室楊昊禮前所未見的景象——
該放在書櫃上的書堆得到處都是,該放在衣櫥裡的衣服也扔得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模型槍卻各自佔書櫃、衣櫥為王,滿地數不清的雜物、布偶,若非還保留了一條小通道,他根本看不見底下的木質地板。
「這裡是……倉庫?」他將她放到地上。他很不想說出這句失禮的話,但眼前的驚人景象讓他只想得到「滿出來」這個形容詞。
難怪客廳空蕩蕩的,東西全塞進這裡來了吧?而那一排排的模型槍,怎麼也不像是女孩子房裡會出現的東西。
「是我房間。」嗚,還是被看到了。她這隨時保持在龍捲風過境狀態的閨房,還是第一次被家人和阿琇之外的人看到。
見他抿緊了唇,顯然正在極力忍笑,她真想在地板上挖個洞鑽進去,「我最近比較忙,沒時間整理,才會弄成這樣。」她尷尬地解釋。
可惡,被別人看見這混亂還好,她最不想讓他看見啊!她撿起一件寬鬆的短褲,瞥見電腦螢幕上貼了張便條紙,寫著:有好東西給你,開電腦吧!琇
好東西?現在還有什麼東西能彌補她受傷的形象?她隨手按下電腦的電源鍵,慢吞吞地走往房間一角、擺在床畔的屏風。
楊昊禮遲疑了下,沒有走出房,預防她被這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絆倒,他來不及救。他這才發現雜物之間空出的小通道,正好從房門口筆直通向她的床,而她的床同樣堆滿了衣服、布偶,中央空出一個「人」字形,乍看真有點像兇案現場。
想像她每晚睡在那張床上,他再也忍不住地笑出來聲來。她空間利用得可真徹底啊!
屏風後的康皙聽見他的悶笑聲,問道:「什麼事?」他在偷笑她?
「沒事。」他忍住笑,看著那張便條紙上署名的「琇」,「你和你室友,感情似乎很好?」
她堅持不肯連絡家人,卻打電話給那位阿琇;打針、縫合傷口都沒哭,卻在醫生堅持要剪開褲管時,差點落淚,只因那是阿琇送她的生日禮物;他們首次相遇,也是為了那位阿琇,她哭成淚人兒。
「阿琇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大我三歲,就像我的姐姐一樣,我爸媽太忙時,她都會陪我和六百。」
「那你和你弟弟在爭奪繼承人,她幫誰?」
「當然是幫我嘍!因為我比六百可愛一——萬——倍!」她得意地拖長了尾音。在她聲甜人也甜的天生優勢下,誰能不把她當寶貝疼?
可真大言不慚哪!楊昊禮聞言微笑。
一旁的電腦開機了,液晶螢幕上出現一張圖片:背景是大群樹木,似乎是在山林之中,兩個女孩並肩而坐,滿頭滿臉的奶油,身邊放著一個稀爛的巧克力奶油蛋糕。
楊昊禮看著照片,笑容燦爛的是她,另一個女孩雖面帶淺笑,卻掩不住眼底一股桀聱難馴的氣質,臉龐相當熟悉——她,不是朱潔琇嗎?
念小五時,因為被同一個老師教音樂課,他認識了這位隔壁班同學朱潔琇,後來升上國中、高中,以致於現在上了大學,很巧的都念同一所學校,但始終沒同班,與她不算有什麼交情,偶爾在校內碰見,最多互相點個頭。
據說她有個黑道份子的父親,她自己也投身同一幫派——廣海盟,很受老大器重,她高中時還因為遭到對手幫派襲擊,身受重傷,休養了兩年,因此比他晚上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