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珩用指尖幫她拭淚,茉莉的淚水卻如潮水,不斷地向他席捲而來,他害怕自己會迷失在她的悲劇之中。
「杜珩,你曾愛過一個人嗎?」她突然問他。
短暫的沉默後,他說:「應該算有吧!短短的戀情,像泡沫一樣,『啪』一聲就消失了。」
他想每個人的一生多多少少會經歷過一次這樣的戀情吧?就像做夢一樣,自以為是真實的,醒過來後才發現,原來只是夢而已。
「我們的愛情像一首瑰麗的詩,讓人吟誦不已;更像春季裡的櫻花,繽紛地綻放。在多彩多姿的青春歲月裡,他是我惟一的愛。」
只是她沒想到有一天她會依偎在另一個男人的懷中,談她逝去的愛情。
「是不是像我這麼幸福的人,就應當接受殘酷的打擊,才不枉到人間走一趟?這樣的生命才叫完整?」她自嘲地說。
他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的問題。
「你相不相信,我已是一個殘缺的女人?」她問他。
「在我心中,你是一個完美的女人。」他相信無論她的答案有多殘酷,他都堅信她是一個完美的女人。
茉莉內心深處一個不知名的角落,被輕輕地扯了一下。
「我不再是一個完美的女人,永遠都不是了!」她又傷心地伏在他肩上哭了起來,那個還沒縫合的傷口,總是讓她疼痛不己。
「婚約已經解除,我這一生都不可能成為他的新娘了。」
杜珩只能這樣抱著她,讓她的生命有一個支撐的力量,他真擔心她會這樣倒下去。
「我和子賢訂婚後才兩個月左右的時間,我就發現自己的生理週期出了問題,到幾家醫院做過檢查,確定是子宮長瘤,醫生建議開刀切除。本來以為手術後就沒事了,誰知道醫生竟然宣佈我可能無法再生孩子,因為我的子宮本來就很弱,再加上手術的傷害就更不容易受孕,我必須有無法生育的心理準備。
「我心上的難過自然不在話下,但讓我真正絕望的是,我的婚事就這樣結束了。子賢是獨子,一個沒辦法生小孩的女人,與他絕對是無緣的。雖然子賢的父母沒有明說,但我已經從他們婉轉的言語之中聽出,他們不希望娶一個不能生育的媳婦進門。
「後來解除婚約是我自己提出的,與其等著人家來傷害,不如自己先做個了斷。不要說子賢是獨子,我想大部分的男人,或許都無法接受娶一個不能生小孩的妻子吧?
「我看得出子賢的無奈,也知道他想留住我,卻無力說服自己。他要對得起林家的祖先,對得起他的父母,我不怪他,也不能怪他。這是我自己的命,我只能接受這樣的事實,離開已經交往七年的他。」
這就是發生在茉莉身上的悲劇,她簡單地帶過,心情也好了許多。從事情發生至今已經近兩個月了,她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平靜,像得到解脫般,整個人都開朗了起來。
杜珩沒想到她的故事是這樣無奈的,本以為她可能是遇上了情變或者是家庭上的問題。
對一個女人而言,這樣的結果是相當悲情的,他為茉莉感到心酸,她竟然承受這麼大的精神折磨,只能一個人躲到這個島上來療傷止痛。
她算是一個十分堅強的女人了。
「茉莉,我很高興你能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他更加緊緊地擁抱著她,心上的某個角落,漸漸地有了一點牽掛。「在這個新時代裡,沒有小孩不是一件多嚴重的事,除掉你所失去的愛情,你還是一個絕對完整的女人,知道嗎?」
他認為她是完美的,她寧可犧牲自己的幸福去成就一個家庭的和諧,不去為難自己所愛的男人,這樣善良的女人,有誰比她更完美?
「杜珩,我覺得自己永遠都無法再過一個正常女人的生活,這樣的未來讓我好害怕。我害怕回到我生活的世界裡,更害怕面對所有認識我的人。因為他們過度的關懷都可能讓我再次受到傷害。」這就是她急著逃離的原因,因為每個人都用憐憫的眼光看她,彷彿她真的是一個很悲慘的女人。
「很多事情並不能靠著逃避解決一切,你要面對的是你自己,也只有你可以讓自己走出陰霾。你要做的是勇敢地面對它,而不是逃避。若你只是一味地選擇逃避,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也一樣不快樂。」
杜珩的話就像從天上撒落的陽光般,溫暖著她原本灰黯的心房,他說得一點都沒錯,逃避並不能為她帶來真正的快樂,她需要重新調整心態,走回人群之中,過著正常的日子。
「杜珩,謝謝你!你的話確實讓我寬心了不少,也許,我來澎湖就是為了遇見你吧?」她抬頭看他,感覺這個陌生的男人,竟是如此的親近。
「你這樣說似乎是對的,我也覺得這趟澎湖之旅,好像有那麼一點點的因緣際會。原本我是沒有打算要來的,是因為朋友的一通電話,他要編一套有關中國古跡廟宇的書籍,需要我提供一些照片,所以我來到了澎湖,而第一天就遇上你了。」
杜珩幫她撥開讓海風吹亂的長髮,她的眼睛哭得略微浮腫,但那張漂亮的臉蛋仍十分動人。
「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嗎?」他看著她的眼眸,溫柔地問她。
「想什麼?」她看見他眼底閃著熾熱的光芒。
「我說出來你不要打我,或者是嘲笑我。」他笑著說:「我想吻你,雖然你那麼傷心,我還是很想吻你。」
他從來都不曾這樣對一個女人有過這樣強烈的渴望。
「你不願受情感的束縛,這是一時衝動才有的想法嘍?」她難得還有心情調侃他。
他是不一樣的,一般男人不會這樣赤裸裸地說出自己逾矩的想法。
「也許吧!任何男人在這種情況之下,可能都會有這樣的想法。」她看起來是那麼嬌美,讓人想要將她捧在掌心好好地呵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