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會來相親?」羅靜突然對這個人感到好奇,他看起來並不像那種交不到女朋友的人。
「也許和妳一樣吧。」他低沉的嗓音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經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之後,再也找不到感情的出口,想完全地放逐自己,卻急壞了身邊的人……就這樣。」
他的坦白讓羅靜頓時卸下心防,不再辛苦的武裝自己。
「也許,你真的適合作心埋輔導。」她笑了,那是許久未曾出現的真心笑容。
「那麼,我猜的果然沒錯?」他試著追問。
羅靜不否認。
他約她見面聊一聊,基於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心情,她答應了。
那天他們談了許多,他說他的女朋友是在美國唸書時認識的,她是來自中國大陸的留學生。近兩年的時間,兩人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直到最後面臨畢業回國之際,他才知道,原來她在大陸已經有了未婚夫。
她說她是真心愛他,但她無法抗拒家人為她安排的婚姻,很感謝他陪她走這一段,他永遠都是她心中深愛的人……
聽起來頗悲壯的一個故事。
相愛的人最後卻不能在一起,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肝腸寸斷的事?
「難道你就打算用一輩子的時間來憑弔那分逝去的愛情?」他的癡情,讓她深深感動。
「我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完全平復,或許有一天我會再遇見可以相守一輩子的人吧。」
他的眉宇之間,隱約流露著重創後的憂傷。
「妳呢?」他反問她。
羅靜揚起嘴角,無奈地一笑:「我的故事沒你的悲壯,說實際一點,那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
她將他與江凡那一段輕描淡寫地帶過,他聽完之後卻皺著眉說:
「妳沒有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是不是真的有什麼誤會?」
「我想我已經累了,永遠都處於等待一方的我,且隨時都在擔心他會不會棄我而去,這分感情對我而言太過沉重。」她輕輕地揉著太陽穴,經過許多個失眠的夜晚,一些小病痛已不知不覺地纏上了她。
「如果是我,我一定會弄清楚,就算事實的真相是那麼不堪,至少妳往後回想起這一段,也不會有遺憾,妳認為呢?」
她也曾自問,這樣一走了之會不會有遺憾?
或許她只是想在彼此之間保留一點最後的美感,而不是傷痕纍纍後的不堪。
他是她回鄉下居住這段時間唯一結識的朋友,他之於她,就如同過去的阿烈一般,她可以向他坦露心事,卻無法產生愛戀的感覺。
她想,自己已經中江凡的毒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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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烈遠遠地就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才幾個星期沒見到她,卻彷彿過了幾年般,他竟有些慌張起來。
他從不知她會畫畫,此刻,看著她站在畫架前的背影,散發著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還有更多的寂寞。
走近她身後,輕盈的腳步聲還是驚擾了她,她緩緩地回過頭,不置信地張大了眼,然後露出久違的燦爛笑容。
「阿烈!」她給了他一個熱情的擁抱。
阿烈的心一陣莫名的抽痛,隨即緊緊地抱著她。
「小靜,原來妳躲回鄉下修身養性,害我一個人在台北忙瘋了!」他似真似假的抱怨著。
「你沒再找新人嗎?」她歉疚地看著他。
「我這個人很念舊的,如果妳休息夠了,可不可以請妳回來繼續當我的特別助理?妳知道我沒有妳是不行的。」他溫柔地說。
「少在那兒肉麻兮兮了,這種話你對夏紗一個人說就好。」她知道阿烈寵她,可他們兩人的關係再也無法回到過去了。
阿烈只是微微一笑,沒說什麼。
「怎麼?今天不用上班嗎?」羅靜想起今天是星期三,他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
「出差啊!順便溜過來看妳。」他走到她的畫架前,讚賞地說:「畫還不錯嘛!沒想到我們小靜這麼有天分!」
羅靜走到他身旁,拿起畫筆,再添了幾筆,然後幽幽地說:「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去學畫畫嗎?」
阿烈轉過頭看她,羅靜又回復過去那個總帶著淡淡輕愁的她。
「因為想成為繼畢加索之後的偉大畫家?」他半開玩笑地回答。
「如果我的理想真這麼偉大,也許我現在就不會在這裡為了一點風花雪月的事而煩憂了。」羅靜自嘲地說。
「別小看這一點風花雪月,它可是許多創作者的原動力呢!」阿烈不認同這樣自憐自艾的她。
羅靜歎了一口氣,若要經歷這樣折磨才能創作出不朽的作品,她寧可自己一世平凡。
「那年我為了接近江凡而進入西畫社,總以為這樣就有機會得到他的青睞,誰知江凡身邊的女朋友一個換過一個,卻從來都沒注意過我,那時的我就像傻瓜一樣,不知道自己癡心等待的究竟是一分什麼樣的感情……」她喃喃地述說著那段傷心的過往。
「小靜,」阿烈打斷她的話,他實在不忍心看她難過的模樣。「如果江凡他是真心愛妳的,妳能不能原諒過去那個放蕩的他?」
羅靜怔怔地看著他,對於這個問題,她早已想過千次萬次,她真正在意的不是過去的他,而是和她交往之後的那個他。可他總是讓她失望,她對他的信任感經過一次次的磨損,她不知道還能拿什麼理由繼續自欺欺人。
「你想,他還有真心嗎?」羅靜冷冷地反問。
阿烈無法代替江凡回答這個問題,他只希望這個他曾經愛過的女人能夠幸福,那麼他就沒什麼遺憾了。
「我只想告訴妳,愛情原本就是一場豪賭,現在的離婚率這麼高,就算結了婚也不見得就是一個完美的結局。以前的我總認為愛情就是要『天長地久』,現在我才深深體會到『曾經擁有』也是另一種幸福。」阿烈一直看著她的眼,彷彿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