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觸碰到他的同時,南宮卓朝她拍出一掌,欲將她自身旁驅離。
她踉蹌後退數步跌坐在地,一道血絲自唇角緩緩逸出。洛君妍面無血色,空洞的雙眼望向南宮卓,不敢相信他真的出手傷她。
她為什麼不躲?南宮卓直覺地想衝上前去扶她起來,可是才踏出一步,卻又硬生生地停下。以她的武功,要避他這一掌就如呼吸一般容易,她為何愣在那兒讓他打?
他並不知道,如今他們倆的功力已經相差一大截,而且洛君妍真氣損耗過鉅,渾身虛虛蕩蕩,方纔她即使真心要躲,恐怕也躲不掉。
「你以為故意挨我這一掌,就能改變什麼?」
「不,我死心了。」洛君妍不穩地自地上站起,眸子裡已經流不出淚水,只剩一片荒涼。她朝他悲淒地一笑,緩緩說道:「我會把纂妹還給你,然後咱們從此再無關係。」
南宮卓的視線緊鎖著洛君妍遠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滄浪園內。然後他舉起打傷她的那隻手,一拳擊在樑柱上,合抱之柱應聲而凹,翹起的木片在他手上擦出斑斑血痕。
他的手仍停在柱上,手背上的鮮血沿著樑柱流往地面,南宮卓痛苦地閉上雙眼,將額頭靠向冰冷的柱子。
他好恨……恨自己對她無法忘情,恨自己為她心如刀割,恨自己竟然打傷她……該死!他竟然打傷她!
麻木地盯著凝聚在地的濃稠血珠,他口中逸出一串破碎的呻吟。天哪!誰來教教他如何擺脫這種蝕人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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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君妍跌跌撞撞地回到環秀園,淚眼模糊中摸索著收拾包袱,最後她趴在包袱上哭得不能自已。
不到兩天的光景,她的世界卻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本來了心以為能與南宮卓廝守終生……是否因為她太貪心?明知他們緣分已盡,卻天真地以為可以霸佔他一輩子,所以老天懲罰她?
她肝腸寸斷地回想起南宮卓打傷她的那一幕,挨掌的地方現在還隱隱作痛。那一掌,不但讓她受了內傷,也讓她的心碎成片片。
他打一開始就不信任她,縱然後來曾付出他的信任,但那信任太薄弱,甚至經不起這個小小的試煉。如果他對她的信任夠深,如果他願意仔細瞧清楚事實,如果他夠在乎……他就該發覺事情根本不是他想像的那樣。
丹芷姐說的沒錯,她愛不起他,即使她付出一切,他仍然看不見。擦乾臉上的淚水,洛君妍繫好包袱。她會找回南宮纂,這是她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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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芷姐。」輕叩了下伊丹芷的房門,她輕聲喊道。
咿呀一聲,伊丹芷打開門,瞧見洛君妍神色黯然,雙眼紅腫地站在門外,忙拉她進門,問道:「小妍?發生什麼事?是不是大少爺他……」
「他沒事。我是來告訴你我要離開了。」洛君妍輕輕搖頭。
「為什麼?」伊丹芷愕然道,握住她的手。
「不要再問……我要走了!」洛君妍的眼眶又紅了起來。
「不行!我去找大少爺,要他對你負起責任!」伊丹芷秀眉一皺,轉身就要出門。她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什麼事,但小妍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賠上自己。
「丹芷姐,別去!求你……他不知道這件事。」洛君妍扯住她的手,淚光瑩然的模樣令伊丹芷好生不捨。
「你……唉!為什麼不讓我告訴他?」
「我累了、倦了,只想找回纂妹之後,回山上陪師父。」洛君妍垂眼說道,語氣中儘是一片死寂。「丹芷姐,算我求你,別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好嗎?」
伊丹芷默默凝視她半晌,輕輕點頭,柔聲道:「要走,咱們一道走,你去救南宮纂,我去討蟠龍玦,然後一起回雲南,好嗎?」
「可是,祈大哥……」
「他是他,我是我,誰又牽絆得住誰呢?」
「你還恨他嗎?」南宮卓會不會也這樣恨她一輩子?
「愛與恨是一體的兩面,沒有愛,又哪兒來的恨?」伊丹芷收拾好細軟,臉上露出幽淒的微笑。「對他,我不知是恨多一些,還是愛多一些。」
「走吧!咱們離開這兒。」她們倆背上包袱,悄悄離開隱龍別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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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韜晦堂內,傳出南宮卓的怒吼。
「找不到?從中午到現在,出動所有的人,你還告訴我找不到?!」南宮卓狂怒的瞳眸嚇得那名家丁直打顫。「繼續找!就算要把整個成都翻過來也在所不惜!」
今天中午,他並未出去用膳,後來還是南宮紹親自端了食物到滄浪園,順口提起午膳時伊丹芷與洛君妍都未出現。
南宮卓聞言,二話不說地放下筷子,趕到環秀園,擔心是自己的那一掌打得太重,結果屋裡卻是空無一人。
當他發覺伊丹芷的房間也是空的,南宮卓便知道她們已經離開,頓時,一抹不該有的恐慌襲上。在他還來不及細想前,已命所有的人出去尋找她們,就連他,也是剛剛才回到隱龍別苑。
為何要這麼大費周章地找她?南宮卓自問,他不是才叫她永遠別再讓他看到?
「大哥,洛姑娘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你不用太擔心。」南宮紹在一旁說道,以眼色示意那名可憐的下人離開。
他可以感覺到大哥與洛君妍間有些不對勁,但大哥卻只是繃緊了臉,絕口不提他們倆的事。可瞧瞧他現在這個樣子,分明就像個急昏了頭的丈夫。
南宮卓對弟弟的話恍若未聞,猛地想起一件事,又將那個可憐的家丁叫回來。「你們有沒有查過渡口?去,找出所有前往揚州的人名。」
對一般人來說,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南宮家是水運龍頭,往來客船莫不是在他們的控制之下,要查出名單並非難事。
「小……小的這就去查。」
盯著那名倉皇遠去的家丁,南宮卓再一次問自己,他到底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