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應該不像有吧……」江涓涓繼續維持蹲著的姿勢,一隻手的指頭沿著垃圾桶的邊緣來回畫著。「他來去匆匆,通常都只說句『早日康復』就走了,也沒多看蛤蜊一眼。」倒是都多看了她好幾眼,眼神怪怪的,她總是無法判讀出他眼裡所代表的意思……或許當他眼睛瞥過她時,根本沒什麼特別含意,所以她疑心是自己往臉上貼金,便沒對阮姿韻多提。
「有誰每日必到、有誰連送葛莉三天花?」阮姿韻正在八卦興頭上,坐在馬桶蓋上盤起腿,打算和江涓涓大聊特聊一番。
「沒,就他。」不只每日而已,其中有兩天還早晚各報到一次……江涓涓又拾起一個空餅乾袋拿在手裡。門邊再擺上一桶餿水,就是名副其實的豬窩了。
「嘖!這還不夠明顯?林雋一定是對葛莉有意思啦!」阮姿韻眉飛色舞,精神變得好得不得了,「金童玉女、門當戶對,他們要不對上眼也難。」
「喔……那可能就是了吧。」江涓涓捏在手裡的紙袋辟哩咱啦地響。莫名地,她不欣賞阮姿韻意指林雋和葛莉有「什麼」可能時的興高采烈。
「涓涓,那依你看,葛莉的反應如何呢?」葛莉雖然有時候會給人一種疏離的驕傲感,但外在條件好、辦事能力強、家世背景也不差,阮姿韻也不得不承認葛莉的確可能有吸引林雋的過人條件。況且她們從未有過衝突,所以縱是交往不甚親密,她也沒真正討厭過葛莉。
「她的反應……應該算還不錯。」真的不錯,每次那個叫林雋的人一在醫院裡出現,蛤蜊雖然仍是有點緊張,但心情的確變得不錯。江涓涓悶悶地想。討厭!為什麼要問她這種事?不干她的事!不干她的事!
「真的?八字快要有一撇了嘛!」阮姿韻語調浮出興奮情緒,「你明天會不會去葛莉家探望她?有任何精采後續,要對我詳實報導喔!」她其實比較好奇的是林雋情歸何處,是否真被葛莉給「煞到了」?
「她出院回她住處時,是我和她一起回去的,我是知道她住哪裡。至於明天會不會去探她?呃,大概是會吧……」江涓涓的聲音有氣無力。
「記得要探探她的口風喔。」阮姿韻緊追不捨。
江涓涓懶聲懶氣地說:「姿韻,你不覺得你開始像很愛看熱鬧的『歐巴桑』了嗎?」她對這話題真的沒有興趣,極度希望阮姿韻就此打住。她後悔了,原本以為和姿韻聊聊天,心情能變得好些,但得到的結果卻是相反!
「嗟,有我這麼年輕貌美的『歐巴桑』?」阮姿韻連忙從馬桶蓋上跳起,跑到洗手台前瞪著鏡子打量自己。
「姿韻,就當我再對你忘恩負義一次吧,我很餓,不和你聊了,現在我要去樓下廚房找點東西塞肚子,晚安,拜拜!」江涓涓突然感到煩躁,也突然沒了閒聊的興致,而且也又開始記起她曾討厭過葛莉。
第四章
車庫裡通常都不甚通風,也難免有股灰塵的味道,但林雋住家的車庫卻非如此,反而還相當乾淨。除了角落的掃把和畚箕,沒有其他該有的東西——因為工具都整整齊齊地被收在工具櫃裡。
這個車庫看起來比較像賣車的展示場,黑色轎車停在正對著車庫門的地方,閃閃發亮,一塵不染,簡直像一輛沒開過的新車。
「雙木2號,」林雋穿著睡衣,以半蹲姿態心不在焉地拿汽車專用棉布擦拭著轎車前門。「你說我該怎麼辦?」
返家後,他早早上床就寢,但三個鐘頭後竟就醒了,只好到車庫替愛車做清潔服務,順便發發不好意思向他人傾訴的牢騷。
黑色的轎車兀自沉默著。
「我記得最清楚的是她對我造成的生理反應。一開始,我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後來我發現只要一看見她就令我慌亂不安,儘管我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他頓了頓,改站起身擦拭引擎蓋。
「然後,等我再度看見她時,雖然表面上沒讓任何人看出我的異常,可是我血液裡腎上腺素的流量會激增,我的心臟會開始狂跳,突然之間,我對她再尋常不過的一舉一動都注意得不得了。我……像是著魔了一樣。」
縱使曾期待未知的某一天,會出現一個吸引他全副注意力的女性,可是當真出現了,他竟下意識地有種想轉身逃跑的衝動。
「你也知道,這種事要是讓我那兩個豬朋狗友知道,一定會被他們譏笑到逼我去上吊。可是我又需要有人給我些合理的建議……」他低喃的聲音充滿苦惱,「雙木2號,你說我該找他們聊聊嗎?老溫剛新婚,對這類事有心得,應該能給我點意見,可是,我又覺得不太妥當……」
銅鑄鐵打的男子漢大丈夫為初萌的情愫所困,好像有點丟臉……想起彼時好友溫桓陷入愛河的窩囊樣,他還和小柳老實不客氣地大聲譏笑過溫桓沒出息。要是他現在的苦惱被他們知道了,他一世英名毀於一旦,那還得了?
繞過車頭,擦拭另半邊的引擎蓋,他自欺欺人地興起個念頭,「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她先擺明了我不適合她,所以才引起我不服氣的好勝心理?假使她像其他女人一樣,一開始就對我猛拋媚眼,甚至直接說明對我有意思,我是不是就不會覺得她特殊?」
他眨眨眼,暗自揣測著愛車的回應會是什麼。
「但話又說回來,葛莉不就從來沒對我做出那些小動作,我怎麼不覺得她特別?」再度半蹲下身子,他開始揩拭起另一面車門。「江涓涓多半時候看起來像個小女孩,偏偏眼神透露出來的訊息又讓人清楚明白她是個女人……怎麼會有人同時像女孩又像女人呢?麻煩,真麻煩!」發現自己動作出現幾分粗魯,他連忙道歉,「抱歉,我太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