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這麼覺得嗎?」她一面答,一面回頭觀看動靜。「我真的聽見很奇怪的聲音朝我們而來,就像是卡通裡的怪物,張著血盆大口,威脅要吞掉我們……」
「怎麼了,貝兒?為什麼不再繼續講下去?」講到一半突然停了。「沒想到你講故事還滿好聽、滿生動的,頗有臨場感。」又是怪物、又是血盆大口,真有幻想力。
霍爾催促著余貝兒繼續她的冒險故事,不要突然就停下來。余貝兒只是僵著脖子慢慢回頭,大力吞下口水,說道——
「這恐怕不是故事。」而是可怕的事實。
「咦?」她在說什麼……
「真的有怪物在追我們,你看——」
隨著余貝兒手指的方向,霍爾果然看見了她口中的怪物,正追在他們的屁股後面大喊不要跑。
「哇,是土石流!!」
媽媽咪呀,這些怪物是什麼時候追過來的,怎麼都沒有事先通知?
「開快點,有死傷,你趕快開車!」余貝兒在一旁尖叫,於是霍爾更加手忙腳亂,差點踩錯油門。
「我已經在快了,你不要催嘛!」他已經將油門踩到底,只差沒有下去推車,她還要怎樣?
一路上,他們就這麼吵吵鬧鬧,一會兒那個尖叫、一會兒這個搶方向盤的衝至山腳,等他們方能完全擺脫土石流的糾纏,兩人已經累成一團。
「呼呼,我的車完了。」一到達安全的地方,霍爾就忙著心疼他的香車愛人,為它滴下寶貴的男兒淚。
「我的房子才完了呢,那是我全部的財產。」一輛小小的車算什麼,不過覆上那麼一丁點泥巴,洗一洗就好。
也對,霍爾不得不承認。比起她的損失來,他的處境的確好上太多,難怪她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
「算了,貝兒。」他規勸她。「反正住在這個地方也危險,趁早搬離也好。」省得一天到晚擔心會不會被土石流活埋。
「說得好聽。」她冷哼,委屈得要命。「你在台北有個舒適的窩,這裡卻是我唯一能待的地方,你要我搬到哪裡去?」
「回家啊,貝兒。」霍爾聞言皺眉。「你該不會忘了,我來此找你的真正目的吧?」
他希望她回家,希望她瞭解他對她的感覺,這些他都說得很清楚,然而她卻不想答應。
「我不想回家。」她倔強的否決道。「我什麼成就都沒有,現在回家,會被左右鄰居笑,也會和爸媽吵架,反而會為他們帶來困擾。」
她清楚自己的脾氣,雖然口口聲聲說不在意他人眼光,但真正面臨批評時,仍會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站出來為自己辯論,連帶著使父母難堪。
「那你打算怎麼辦?你現在身上又沒錢,能去哪裡?」不單是她清楚自己,霍爾也瞭解她,但卻比她更懂得現實。
現實;凡是提到這兩個字,余貝兒就只能以沈默代替回答,再也囂張不起來。
她空有滿肚子理想,卻沒有腦子處理接下來的瑣事,以至於情形越來越糟。
難堪的沈默,在他們之間蔓延。余貝兒幾度想開口說話,卻又不知該說什麼,霍爾只得接手。
「我有一個提議。」
「什麼提議?」她抬頭看他。
「你乾脆先住在我那裡,我幫你辦一場陶藝展示會,先賺到錢再說。」老話一句,沒有錢,什麼理想都是空談。
「你要我去台北?」余貝兒愣住。
「對。」他點頭。「既然你不願回家,又沒有地方可去。不如先去台北打天下,展覽的事全部交由我打點,你只要安心創作就行。」
「但是……」她還在猶豫。
「不然你有更好的主意嗎?」
她有更好的主意嗎?當然沒有。她如果有更好的主意,就不會站在這裡左右為難了。
但是,去台北?
「好,就這麼說定。」他說得對,人要向現實低頭,退一步海闊天空。更何況他又是廣告界的第一把交椅,定能將她的展覽辦好,等把錢拿到手後,再來發展前衛藝術也還來得及。
她打定主意跟他回台北,並將她的藝術事業交給他打理。
隔日,新聞快報播出——
一則意外消息:昨晚由於雨勢過大,位於台東山區的一間竹屋遭到土石流沖走,所幸裡面沒有任何人,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第七章
位於台北市中心的一棟超高大樓,此刻正人潮洶湧,人聲鼎沸。
印刷精美的告示牌擺在大會的出入口,上面印著斗大的黑字,標示著男男女女出入此地的目的。
余貝兒小姐現代陶藝展。
是了,這就是為什麼大夥兒齊聚於此的原因。他們之所以打扮入時,前來參加這次的展覽,完全是衝著大會主辦人——霍爾的面子來的,否則一個小小的陶藝家,哪有這麼大的榮幸,請得動他們呢!
他們在司儀的催促下入座,互相交頭接耳討論這次霍爾又有什麼新點子,並納悶余貝兒小姐有什麼魅力,能讓霍爾廣發英雄帖,動用交情邀他們前來。
結果很讓他們失望。余貝兒小姐的作品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反倒是霍爾安排的展出方式很驚人,他不但請出了希臘美女、海灘辣妹,最後連裸身猛男都上場,不可謂不瘋狂。
「各位先生女士,經典畫面終於出現,請看這些——裸——男!!」
當霍爾搶過主持人手上的麥克風,大聲介紹今天的壓軸作品時,現場的氣氛炒到最高點。台下的女性紛紛抽氣,面露興奮之色,目光焦點全集中在台上那些裸男的身上。
這些男人的體格真好,要是他們手上都不要拿著陶盤遮掩,那就更好了……
邪惡的念頭在現場所謂的名媛淑女心中發芽,卻還得強迫克制自己的舉動,符合淑女的形象,其實心中想的,是誰來踢掉那些男人手中的陶盤,讓她們好好欣賞個夠。
正當她們如此奢望之際,奇跡發生。一個不知打哪來的跆拳道美少女,先是踹掉霍爾手上的麥克風,再把他踹下台,最後才輪到她們心中最想看的重頭戲——踹掉那些裸男手中的陶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