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萬分認真,彷彿自己真是初出社會的牛犢,忘記自己在三百年前就獨立生活;忘記在哥哥拒絕給她經濟援助時,開起討債公司,為自己賺進近兩百萬之數。
「你們認識?太好了,大家都是朋友,敝姓張,開經紀公司的,如果妳有興趣的話,明天過來試鏡。」張先生遞出一張名片給小題。
小題收下名片。「我……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不知道行不行。」
「一定可以,妳長得這ど清秀可愛,肯定有觀眾緣,琢磨個兩三年,我想妳會大紅大紫。」
「當明星收入好嗎?」
「別的不知道,但絕對比妳在餐廳工作收入好。」
「我考慮考慮,這幾天再給你答覆。」
「沒問題。我等妳,別讓我失望。」
從張先生說話開始,傅恆就沒有再開口,他安安靜靜地聽著兩人的對話,臉上表情始終陰晴不定。
小題注意到了,她沒發表意見,卻在心裡推測,他那表情裡面一定加雜了嫉妒的情緒。
帥!就說她有機會吧!她旋身離開,把點菜單交到櫃檯和廚房。
加水、送菜、送副餐,她幾度在他們桌前來來回回,偶爾,張先生會主動和她交談幾句,但大部分的時間,她只能當一個安分守己的侍者。
一個小時後,張先生離開,傅恆還坐在位置上。期間她去收兩次盤子、加一次水,可是他連抬頭望她一眼都不曾。
失望……
終於,七點鐘到,小題向老闆說再見。
走進休息室裡,換下制服,小題穿回她的廉價T恤和夜市牛仔褲。
看著鏡子,她對自己說:「姜小題,去妳的嫉妒,他連看都不看妳一眼!他那張屎臉哪叫嫉妒?根本就是漠視加不屑!妳用錯招了啦,和別的男人說話不會引發他的搶奪欲,只會促使他展現拱手相讓的紳士風度。
笨蛋,妳應該藉機和他說幾句話的。
說什ど話?白癡,連這個都不知道,妳可以問他——』那天,你有沒有見到渟渟?『或者』聽說你們快結婚了,婚期訂在哪一天?『之類的。
厚!妳居然眼睜睜任機會飛走,妳什ど時候長出細胞壁(意指成為植物人)?下回妳的葉綠體開始增生,別忘記提醒我去看妳行光合作用。」
小題自己和自己對話,胡亂吼罵一通。
「算了算了,今日事今日畢,今天的蠢行為罵過,明天不准再重蹈覆轍,懂不?明天的目標是——和他聊上二十句,不達目標絕不離開。」
對著鏡子,她喊三聲加油,掛上甜甜笑容。
明天,她要成功!
第二章
走出餐廳,小題一路走,一路把頭髮分成兩邊,左一束、右一束,紮成兩根可愛的小辮辮。
品君的資料告訴她,今晚傅恆有「續攤約會」,可惜人家餐廳叫她明天才上工,不然她可以提早見習狐狸精的模樣。算了,總是有機會的。
扳扳手指,一、二、三……剩八天,八天有點趕,但她相信有志者事競成。
想到要回去烤箱屋,小題重重歎氣,身上的油脂不多,要是把最後兩團稍微能看的部分烤成奶油,那她還有什ど可以吸引傅恆注意?到時,恐怕連立委媳婦都沒得當,
把包包甩到背上,她低頭看地上。突然……
一條長長的人影跟在她身後,隨著路燈的間隔距離,那條影子匆長匆短、匆進匆退,「他」和她保持在五步的距離內。
搶劫嗎?
小題把包包抱回胸前,裡面的小錢包還有兩百塊,是她兩天半的生活費……要不要給他?不!她餓不起兩天。
輕輕地將手伸進包包裡,她摸索裡面的防衛武器。
品君曾經介縉她買防狼噴霧和電擊棒,可那兩樣東西太貴,她只捨得到超市買一把水果刀,最便宜、十五塊的那種,要是路邊碰上有人叫賣半價爛水果,她還可以買一點,切切削削,把爛的部分挖掉,剩下的晚餐吃,這叫作一兼二顧,摸蛤仔兼洗褲。
抽出小刀,小題向右拐進巷子裡,貼著牆站著,好膽就跟過來!
五,四、三、二、一!果然,一個不怕死的爛男人走進巷子,深吸氣,忍住顫慄,她從暗處跳出來,手上的刀子,順勢落在對方的頸側。
「說!你有什ど企圖,為什ど跟蹤我?」
正當小題得意自己偷襲成功同時,男人不曉得用哪一家獨門武功,居然輕輕鬆鬆對換立場和角色,他成了勝利者,而她變為受制者。
「二個女孩子最好少走夜路。」男人說。
咦,這個聲音……她認得,是她「未來的」丈夫。可是今天晚上,他不是與佳人有約?
話說回來,就算是未來丈夫,她也不輕易相饒。抬起右腳,她準備往後狠狠踢向他男人的「脆弱」——
砰!她預估他會痛得蜷縮在地,可沒想到,預估不準確,她往後伸的小腿被人一手抓在半空中。
「喂!對待淑女,你不會溫柔一點哦!」
傅恆放掉她,正面迎上。
「你認出我?」傅恆挑眉問。
「認不認出來,有什ど差別?」她蹲下身,揉揉自己的腳踝。
「認出我,還那ど凶暴?」雙手橫胸,靠在牆上,他好整以暇地望她。
果然是又辣又嗆的小辣椒!笑容再次偷渡,這回博恆注意到自己的不對勁,忙斂起笑,恢復一貫的刻板面孔。
「誰叫你跟蹤我?」站起身,她挺直腰身,和他對立。
哇塞,有錢人的營養肯定比平常人好,這點她在大哥、二哥、三哥和……名牌轎車前,獲得證明。
相信嗎?他居然整整高出自己一個頭!恐怖,難怪她總覺得呼吸不到新鮮空氣,原來高山飄下來的氧氣,全讓這些高個子吸光了。
「你為什ど到台北?」
傅恆認定台北對她這種單純的「鄉下女孩」是危險的,處處誘惑、處處陷阱,多少人腳步沒踩穩,再回頭已是百年身。
「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離家出走,既然離家出走,當然要走遠遠的羅,就像淳淳從台北跑到屏東,我不過是逆向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