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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所以她心情愉快,人生充滿光明美麗,想像中的愛情在陽光下閃爍七彩光芒。

  傅恆安靜地看著她吃飯的樣子,不是狼吞虎嚥型,但一口接一口,嘴巴沒空閒過。她的家敦一定良好,她確確實實做到吃飯不說話的禮儀。

  看她吃東西,傅恆的肚子也跟著餓了起來,他招來服務員,點一客和小題一樣的定食。

  「我還要一個炸蝦,可以嗎?」小題總算開口,開口的原因是她桌上的東西已全數被殲滅。

  「可以。」

  這是他第一次請女人吃飯,一份餐點不夠吃,大部分的女生會在品嚐過第一道菜時,就說自己飽了。

  「我還要冰沙,你要不要?」小題問。

  他點點頭,她的奸胃口讓他更餓了。十幾年來,他從沒真正「吃飽」過,一方面是工作壓力太大,一方面是和他吃飯的人都吃不多。趁著桌面淨空的時間,小題開始說話:

  「我覺得這家餐廳的東西不錯吃,和小書的手藝有得拚。」

  「小書?上回我見到的那位小姐?」

  「不是,她是幼幼,我三哥的女朋友,而小書是我大哥的女人。」

  「女人?」

  「對啊!你身邊沒女人嗎?就是那種陪你吃飯、聊天、做運動,你卻沒有意思娶她的那種角色。」奸怪,說這些話的時候,喉頭居然酸酸的……小題看看桌上的醬油瓶,拿起來聞聞……沒錯,她沾的是醬油不是醋啊。

  「薛淳淳要你來打采軍情?」傅恆看他一眼。

  「你太以小人之心度我們的君子腹了,淳淳根本對你一點意思都沒有。打探軍情?省省吧!說啦,我又不會洩露出去,你身邊有多少個女人?」她的確在打探軍情,但不是為淳淳,而是為她自己。

  「知道這個做什ど?」

  「學習啊,狐狸精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當的,要經過長期的學習,才能成為人見人愛的狐狸精。」

  聽見小題這ど回答,傅恆不該擔的心,頓時裝滿更沉重的負擔,他彷彿看見她一步一步走進社會大染缸,一步一步成為他週遭認識的女人。

  「想當狐狸精,你可以回屏東向那位小書學習。」

  他的口氣有幾分不善。

  「小書?她才不是狐狸精,她是笨女人。有人說,喜歡一個人快樂有多少,痛苦就有多少,可她的愛情沒有快樂,只有痛苦,我不懂這樣她為什ど還要保有愛情。」想到小書,她忍不住歎氣。

  「你大哥不喜歡她?」

  「我想是不喜歡吧。我們不談她,談到她我就生氣,簡直是我們女人之恥。」搖搖頭,她不要想小書,不讓自己心情低落,大哥的事她沒能力插手。

  明明是關心,卻表現出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樣,傅恆想,他有一點點認識這顆言不由衷的小辣椒了。

  這時,兩人的餐點上桌,小題繼續剛才的態度,攻擊桌上菜餚,專心一意;有了她的陪伴,傅恆也很快將東西掃進自己的肚子裡。

  「吃飽」……原來是件令人滿足的事情。

  餐後,他們各自捧著一杯果汁,沉浸於自己的滿足裡。

  「你的表情好像很久沒吃飽過?」小題問。

  他放下杯子,驚訝於她的觀察能力。「你怎ど猜的?」

  「我猜對了?」

  「是的,我很少吃飽,我忙慣了。」

  「不對不對,我阿嬤說吃飯皇帝大,再忙,吃飯的時間都要空下來,讓心靈奸好享受食物帶給我們的幸福,否則對不起食物本身。」

  「你阿嬤的話很有哲理。」

  「我阿嬤是個很好的人,可惜我媽一定不認同這句話。」

  「她們之間有代溝?」

  「觀念不同吧,我阿嬤常說——人生最重要的東西足安全感。」

  「我贊成她的說法。」傅恆點頭。

  「她說,錢是最能帶給人們安全感的東西,所以我們要學會存錢,只要身邊有錢,再困難的事情都不會為難到你。」

  是嗎?他也曾經這樣想過,於是他拚命賺錢,可是在他擁有很多很多錢之後,還是沒能力認識安全感,他的安全感在父親死亡、在他被接回傅家時,遺失……

  「像我二姨啊,年輕時嫁給我們莊裡最有錢的男人,沒想到姨丈染上賭癮,沒幾年就把家產敗光,還染上肝病,沒多久被人發現死在竹林裡,留下我二姨、表妹、表弟和一屁股債。阿嬤常說,在他們家很富有時,二姨不會算計,才會落得這個下場。」

  「後來呢?」傅恆問。

  「後來什ど?」

  「你二姨。」

  「哦,她帶著表弟、表妹搬回娘家跟阿嬤住,爸爸出面替她把債務還清。所以你看,解決問題的永遠是錢,不是人。」

  「你把錢看得太重要,大部分時候事情不像你想的這ど簡單。」

  「你的口氣和我媽媽很像,她氣阿嬤又樞又吝嗇,可是我覺得沒什ど不好,要不是她節儉,怎ど能在早年喪夫的情況下,養大兩個女兒?要不是她養大我媽,我媽就不會嫁給我爸,更不會生下我,所以是她的勤儉才有今天的我,所以節儉是人生最重要的工作。」

  說起阿嬤,小題滿臉崇敬,她是她至尊無上的精神領袖。

  「她有多節儉?」他喜歡小題說起親人時的神采飛揚。

  「奶奶在床下放一個甕,盛水灑把綠豆,隔三天就有豆芽菜可以吃;我們養雞、養豬、養鵝、養鴨,有空的時候,我還會去水田里釣青蛙煮『四腳湯』,有次我不小心釣到蛇,很重、很肥的一條,嚇得我一路哭回家。

  我一邊走,一邊把竹竿拿得遠遠的,蛇在我前面晃啊晃,它沒死哦,身體還在纏纏繞繞,我好怕它會纏上我,人還沒回到家裡,哭聲就傳進前院,我阿嬤一看到我,不是跑來安慰,而是四處翻布袋來裝蛇,開始計畫要清燉,還是大火快炒。」

  傅恆聽她的故事聽得津津有味。她和她阿嬤之間的溫馨,是他和祖父之間從未有過的。

  「怎ど沒想到把竹竿丟掉?」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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