萸君的頭愈來愈沉重了,如果再讓她們鬧下去,她今天是別想工作了。
「安靜!」忿怒的河東獅吼蓋過一切,就連走廊上站崗的也被她給喊了過來。
看到門邊聚集的群眾,萸君豁出去了。
「說吧!你們到底想要我怎麼做?別說廢話,我只要知道目的。」該來的就一次出清吧,省得她天天在樓梯問被圍堵。
眾女們面面相顱一會後,還是書記當代表向前跨了一步,將一樣東西塞進萸君手裡。
「這就是你們的目的?」萸君不可思議地瞪著手上的數字相機,再抬眼掃了那群點頭的女人一圈,心頭那股荒謬感讓她很火。
「你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
「如果我不幫呢?」
萸君不敢想像這群平均已成年、有社會歷練的女人,居然會像十幾歲盲目的追星少女成天拿著相機在人家屁股後面偷窺,而且對像還是一群正邪不明的問題份子!
「你可以試試看啊!」
書記小姐可人地笑著,一旁的鶯鶯燕燕也甜甜地彎起嘴角附和,就連一百公分小妹也拉住她的裙擺笑得很無邪……
但無形的氣勢卻壓得她不敢說不。
「可是當初你們不是很伯壞人嗎?怎麼現在卻……」她小心翼翼地問。
「哎呀!那是一開始嘛,任何人一看到那陣仗跟門口那兩尊門神理所當然地會害怕嘍。可是幾天過去了,也沒出什麼亂子,大家自然就安心多了。再加上那幾個帥哥,大家早就不計較了。你別多問了,幫不幫,一句話?」
說話的是跟她同護士站的同事,個頭小小,長得很甜,只是萸君沒想到這麼可愛的小護士恐嚇人的樣子居然也跟小太妹一模一樣。
連恐嚇都出來了,她有說不的權利嗎?
「我幫,可是我不保證裡頭的人願意配合。」她很沒種地低頭了。
「沒關係,只要有一絲希望我們絕不放棄。」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萸君只體認到一件事……台灣人真的很狂熱!就連生來死去的醫院也可以出現大排長龍的隊伍。
這算得上是台灣奇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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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隔了九十分鐘,萸君才重新找回她的治療車。
她真不敢相信那群女人居然為了那種盲目的蠢事耽擱了她一個半小時的青春,把她原本計劃悠哉喝下午茶的妄想無理地打散。
不甘地收緊拳頭,連帶地掌心的紙條也被她揉爛,她不屑地將紙團和數位相機一起扔進治療車的抽屜,忿忿地走向一切罪惡的淵藪。
推開厚重的門,不意外裡頭的悄然無聲。
這幾天她早就把他們的習性給摸得一清二楚,那群聒噪的嘍囉不餵飽肚子、睡足午覺,是不會回醫院撒野的。
可是這又讓她納悶,當初他們不就是擔心戚老大的安危才在門口站崗的嗎?怎麼現在會放心地讓他在固定時間落單呢?
她手腳輕巧地推車走進內室,很習慣地看到窗邊那個寬厚的背影。
自從戚硯熙可以下床後,下午的時間他總會坐在窗邊,手捧一本書靜靜地翻著。若不是她早摸清他的底細,恐怕還會以為坐在那裡的是個優秀的白領菁英呢!
瞧瞧現在,午後的斜陽打在他臉上,光影交錯地描繪出深刻的輪廓,雖稱不上俊美,但那股英氣勃發的王者氣度看了就舒服。難怪外頭那些二十三歲以上的成熟女人大多都是他的fans。
察覺到她注視的目光,硯熙微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以點頭打過招呼後,十分配合地躺回床上方便萸君換藥。
這些日子以來他都是這樣寡言,要不是換好藥後他會說一聲謝謝,她搞不好會以為他其實是個啞巴。
同樣無聲的開始,她可以像平常那樣把工作完成,然後不吭一聲地推車走人。
可是今天不一樣,她為了他們足足被花癡們轟炸了半個下午,不要回點公道她不爽啦!
「你知道你很受歡迎嗎?」站在床尾記錄的她,劈頭就切進主題。
硯熙聞言瞄了她一眼。
「謝謝。」他用兩個字敷衍過去,眼睛迅速轉回書裡的行間。
「就這樣?」萸君不能接受地丟下手中的墊板衝到床頭,兩手一叉,發飆了。
「你不要以為我在跟你客氣,我才沒空說客套話跟病人拉近關係。我剛剛講的都是事實,一個困擾我一下午的事實。」她說得又衝又急。
硯熙被她怒氣熏得不得不將視線放在眼前這個著火的俏護士上。
他坐起身子有禮地問:「你希望我該有什麼反應?」
「你可以很高興地接下去問我詳情,或是很不屑地說你不稀罕別人的青睞,就是不應該這麼無所謂地不當一回事!」她喘了個呼吸,繼續將憋滿的怨氣宣洩出來。「你現在只是個左手二十公分的割傷、右手腕骨骨折、身上多處瘀傷、懷疑腦震盪住院治療中的病人,居然還有人愛慕你,你不覺得奇怪、不想知道原因嗎?」
明明是一個械鬥受傷的土匪頭子,怎麼能如此招蜂引蝶呢?
「這很重要嗎?」他問得很平靜。
「對我來說很重要!我一定要知道你們到底有什麼魅力能讓門外那群瘋女人在找耳邊叨念上一下午?」萸君說得很憤慨。
她情緒激昂的樣子教人不想注意都難。
硯熙定定地看著她,嘴角有一絲不著痕跡的角度。
這個護士的確很不尋常。
「很抱歉,這個問題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抿嘴微微一笑,了表歉意。
這個笑容愣住了萸君,她按捺下怒火,很驚奇地回望他。
「喂,你真的是那群男人的頭頭嗎?」轉眼問她換了個不相關的話題。
她迅速切換的思路讓硯熙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
「以某些方面而言,我是。」
他的承認讓萸君安靜下來,一雙大眼睜睜地盯著他。
他愈看愈不像黑道頭子。
有哪個大哥說話會這麼客氣不帶霸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