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待在病歷室太久了,平日的休假她總是習慣性的避開陽光,這景象,她睽違已久。
就算他是北大的醫生又如何?她的生活只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他和她是不曾相交的平行線,昨天只是百年難得一次的湊巧,她現在需要的只是錢,拿了錢,她便不可能再遇上他了。
她打定主意,得趁著值夜班前的休息時間向他拿那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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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有沒有搞錯?」一名女病患柳腰款擺,還未到達心臟科門診處,便對排隊到樓梯口的病患皺眉,猶如見著情敵般。
同樣地,全部的病患也對她同以「又來一個」的敵視目光。
她卻得意地揚起眉,晃著手中的紅單,刻意大聲的道:「我三天前就預約好了。」這表示她不用跟她們一起排隊。
預約,是心臟科門診一項不成文的規定,除非醫士開立預約單,否則不接受任何方式的預約。
由此可以判斷,她是真正患病的人之一。
病患們的眼神馬上轉成欣羨,不過她的得意也沒有維持太久,距離她的候診號數,還必須等上六位。
一般而言,六位只是一個小數字,對她們這一群抱持著相同目地而來的人卻是非同小可,她迫不及待地扭開門想瞧瞧裡頭進行的狀況,但才開了條縫,白衣護士已赫然站在眼前。
籐原琪子年近五十,是岡崎泉特別選的跟診護士,除了經驗豐富之外,還因為她有一張撲克瞼,可以幫他阻擋一些膽小的患者。
「你幹什麼!」籐原琪子並不是發問,而是警告。
當她一說完,門板立刻硬生生地關起,多年的經驗,讓她總是可以以精準的速度讓門不偏不倚、看似無意地敲上求診女病患的鼻子。
女病患撫著紅腫的鼻尖,接收到四周嘲弄的日光,只得訕訕地躲入角落,一同等待叫號燈上數字的變換。
但,診察室內的情況仍然沒有好轉。
岡崎泉秉持專業精神,耐心地聽著眼前女病患的病徵。
她撫著胸脯,一雙媚眼猛放電波,「醫生,我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了,可是為什麼我的胸部還會脹呢?」
「在生理期來的前幾天,這種現象很正常。」從她進門的剎那,岡崎泉早已判斷她並非真來求診的患者。
日復一日,情況還是沒有改變,岡崎泉忍不住歎息,整間醫院又不是只有他一個醫生,為什麼大家什麼病都來找他?沒病的甚至來找他做心理諮詢。
他當然清楚這些女人所求為何,卻只是增添他的厭惡。
「原來是生理期哦!」女病患瞭解地道,接著她撫著腰部嬌聲道:「那為什麼腰會酸呢?」
「這也是正常現象。」他無可奈何地補充:「基本上你的問題是婦科疾病,而我現在的門診科目是心臟,我可以替你轉診婦產科。」
見他準備動手寫轉診單,女病患連忙撫著胸口叫道:「我最近心臟都會莫名的抽痛耶!」
「哦?」他挑起一邊的眉,評估她這句話的可信度。
她掹點頭,卻因他的注視而語無倫次起來:「尤其是現在,怦咚怦咚的,好像要跳出來了,你快用聽診器聽聽看。」她馬上挺起胸脯,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
他因此下了結論——這人是來鬧場的。
他朝籐原琪子點點頭,籐原琪於馬上挽起袖子,手上的肌肉線條立現,她伸手一抓,有著將女病患扔出診療室的打算。
「真,真的啦!」女病患還在掙扎:「我的頭很痛,還有最近部沒有排便,青春豆冒了一堆……」
「請你去看內科!」籐原琪子拖著她往外走,冷冷地建議。
「不是啦!我上次因為車禍縫了兩針,還沒拆線……」
「請去看外科!」籐原琪子又說。
「我要約醫生去吃飯啦!」
女病患的要求被籐原琪子順利地擋在門外,而她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一群人的怒視。
籐原琪子關門的剎那,聽到岡崎泉松廠口氣的歎息,進而回身勸道:「醫生,你今天門診開始半小時,已經歎息了十二次,請保重。」
保重?岡崎泉搖頭。「我已經很保重自己了,這些人的毅力比我遺強。」
籐原琪子走向他身邊,在按下叫號燈鈕之前,敘述著不變的話:「第一,你年輕又英俊;第二,你是名醫,年收入自然可觀;第三,你未婚。三個條件加起來,等於一名貨真價實的黃金單身漢,女人怎能輕易放手?」
岡崎泉聳肩,這樣說來,錯好像全出在他的身上?
「你也是女人。」
籐原琪子按下燈號鈕的同時,一板一眼的答:「我是女人,而且是有了二個小孩,七個孫子的女人,還有一個已作古的先生。」
「這是你的理由,我卻不接受黃金單身漢這個理由。」岡崎泉認為這是現實,單身男人何其多,又不只他一個。
如果他失去了這些條件,是不是可以輕鬆自在些?
籐原琪子看了他一眼,靜靜地道:「還有愛。」
「愛?」岡崎泉從未和任何女人論及感情,他不明白籐原琪子的自信從何而來,他婗像聽到一個大笑話,頻頻搖首,「姨媽,你看著我成長,你認為我相信這個字嗎。」
籐原琪子朝他俊美的瞼輕輕一瞥,除了他,在這個醫院裡,沒有人知道他和她的親戚關係,因為她怕麻煩。
在她眼中,這個小子的背後,永遠有數不盡的追求者,而追求者極盡討好的伎倆,她同樣領教了好幾年。
對她們,這小子雖然始終笑臉以對,但他眼中的冷意卻足以讓人發寒。她知道他的眼神和性情是長年訓練的結果,這些訓練來自於日本第一黑幫。
「你是那個組織裡的—份子。」她歎道:「他們不相信什麼,你自然也不會相信。」
今天有些奇怪,每每按下燈號鈕的瞬間,女病患都會以跑百米的速度衝進門,要不就是在前一個患者打開門的時候,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坐入他面前的椅子,但這種情形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