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登機時間還早,她也不急著找到同學,反而在機場裡走走晃晃。鮮少搭國內班機的她,對松山機場的瞭解還真的不多。
她背著自己的行李,朝著機場的大廳開始走動,意外的,她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視線定焦在那個男人身上。
他……很不對勁。
雖然他坐著,上身卻很挺拔、腳也長,他一定很高,寬闊的肩沒給人壯碩的感覺,只覺得堅實穩固,臉上掛著一副墨鏡;整體上來說,他是個很酷--也很耐人尋味的男人。
可是,他的臉色,似乎蒼白了些。
他木然的抬著頭,明顯的盯著前方的顯示板。
機場大廳裡明明站了滿滿的人,但是唯獨他的四周,明明有著空位,卻沒有人過去坐,寧願閃到一旁站著,沒形象的靠著柱子,也不坐那些空位。
奇怪了,難道他臉上寫著「生人勿近」四個大字嗎?不然為什麼其它人都站在一定的距離之外?
她站在他坐的位置的左後方,略帶好奇的打量著他。
他一動也不動,直到該登機的廣播敲起,他彷彿乍然回神,而她也被尋來的活勤組長給找到。
「溫雨華,妳幹嘛躲在這裡?集合的地點在正門口耶,不是側門。」活動組長喘著氣,因為找她累的半死。
他因為廣播聲的結束而站了起來,往登機門的方向走去;他真的很高,身形修長挺拔,他應該是健康爽朗的,卻不知道為什麼,走路的姿勢卻顯得有些慢、有些不穩……
「溫雨華?」
「噢。」她轉回眼。「是你。」
「對啊,不然妳以為是誰?」他總算喘完氣。「快跟我走吧,就差妳一個,登機時間快到了。」不由分說,他拉著她就往集合地走。
溫雨華悄悄掙開他的手,然後快步跟上他的速度,和自己的同學會合。
突然想到剛剛那個男人,似乎和自己搭同一時間的班次,會不會也和自己搭同一架飛機呢?
不知道為什麼,她居然會對一個陌生男人起了莫名的好奇。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 * * * *
一上飛機,四十個同學們幾乎佔據了整架飛機,幸好國內線的班機一架不只有四十個座位,否則他們簡直可以算是包機了。
不過,一架飛機有四十個人算他們的,不用說,機上的聲音也全是這群嘰嘰喳喳的准大學畢業生;但礙於他們實在「聲勢浩大」,連空中小姐也只好微笑、友善的請他們稍微降低音量,不敢惹惱他們,否則萬一在空中發生什麼慘絕人寰的阿里不達事件,機上的航空人員才哭訴無門哩!
寒假的旅遊旺季,加上中國人最大節日即將到來,再加上不久後要爆發的選戰熱潮,因此不論是國內還是國外航線,幾乎班班客滿,坐無虛席;而他們能在這種時候還以團體價硬拗到航空公司四十個機位,也真是不容易了。能當活動組組長的人,果然神通廣大。
不過,雖然他們四十個人能同時上飛機,可不代表他們四十個人的位置能劃在飛機的同一邊、同一區。
基本上,他們全班一同登機沒錯,不過一上飛機,就各自找各自的位置去了。
溫雨華拿著機票,尋找9A的位置。嗯,不錯,第九排,不算太后面。
她很快走到自己的位置,卻意外的發現她身旁的位置已經有人坐了。
是他?!溫雨華訝異了下。
他的長腿盤踞了進去靠窗座位的通道,而他又正在閉目養神,溫雨華突然猶豫著自己是不是該請他讓一點空間。
後面排隊的人不斷往前,她只好盡量往他的方向靠,還得努力的維持不要碰到他,呼!好辛苦。
在注意距離時,她也低頭看著他。他的臉好蒼白。
「怎麼了?」看她一直沒坐下來,活動組長再度跑過來問。
「沒什麼。」她略微移開,不想跟同學靠太近。
「還沒找到妳的位置嗎?」他瞄了下她手上的機票。「9A,不就在這裡嗎?喂,讓開一下好嗎……」
溫雨華及時將「熱心」的活動組長兼同學開明,沒讓他的手碰到正在閉目養神的男人。
但是來不及了,男人皺著眉張開眼。
「喂,你擋到路了。」見男人醒了,男同學再度喊道。
男人懶懶的抬望了她一眼,然後將比腳縮回了點兒。
「好了,妳可以進去坐了。」同學很高興地道,一臉邀功。
「謝謝。」溫雨華微慍的蹙起眉,白了多事的同學一眼,然後坐進自己的位置。
男人再度閉上眼,舒放雙腿。
等人坐定,機上廣播立刻傳來即將起飛的訊息,請乘客繫好安全帶,飛機開始緩緩移動。
溫雨華望了眼窗外,繫好自己的安全帶後,又看向身旁的男人;他沒有動、也沒有系安全帶。
她遲疑了下,在空姐正走來、還來不及吵醒他之前,她伸出手,幫他把安全帶繫上。
他驀然睜開眼。
「要起飛了。」她眼神有些驚怯,但口吻很平靜,在繫好安全帶後,她就收回了手。
「謝謝。」他的聲音有著不尋常的低啞,令溫雨華原本準備當陌生人的決定再度粉碎。
「你……你生病了嗎?」她輕輕地問。
近幾年來,台灣的冬天日夜溫差愈來愈大,不冷,可是日與夜交替之間,一不小心就會染上難治的流行性感冒,他……該不會也是吧?
「沒事。」他回答的很硬,繼續將眼閉上。
他真的有點冷漠,可是生病時還拒絕別人的幫忙,就有點逞強了。
飛機定位在起飛點上,引擎聲突地轟然響起,整架飛機立刻向前直衝,機上的人都感受到那股沖飛的離心力。
一分鐘後,飛機衝向空中,突升的氣流令全機的人都覺得有點窒息感,溫雨華一直注意著身旁的男人。
嘔吐袋……溫雨華才瞄準面前的物品置放位置,她身旁男人放在扶手上的雙手突然緊握成拳,原本冷淡、沒有表情的臉,變成強忍的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