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佳看見,又急又氣的連忙澄清:「不是妳想的那樣。」
「小姐,我是老了,可不聾也不傻。這屋子裡發生的事情,妳當我李嫂看不到嗎?也好,你們吵吵鬧鬧這麼多年,總算有個好結局,老爺應該也很放心。」
「不是這樣!我跟他……我們……那是因為要保住公司,我才同意跟他……」
猛然發覺自己洩露太多,思佳閉上嘴。
為什麼會衝動講這麼多?大概是她無法忍受李嫂過於浪漫、一廂情願的樂觀,那對照起事實來,更加令人難堪。
李嫂愣了一下。
「怎麼會這樣……阿宇到底在想什麼啊……唉,難道說……他還記恨著老爺做的事情?可是那都已經過去了……他算已經報仇了吧!公司都已經變成他的了。」
李嫂的話裡有什麼讓思佳覺得不大對勁。
「李嫂,妳說爹地做了什麼?什麼讓他記恨的事情?」
「沒……沒啦,妳不知道的話就算了。」
「李嫂,告訴我!」
李嫂面有難色,可是思佳拚命的跟她磨著,她終於不敵她的懇求。
「妳知道阿宇的父親以前是在公司做財務的吧?」
「嗯。」
「後來因為盜用公款,他的父母自殺。唉……造孽啊!聽說是老爺設計他頂罪的。阿宇也是後來到公司做了幾年,才發現這件事情的。
從那之後,他的個性就變得很古怪。妳知道阿宇個性內斂,不太講自己的事情,是有一回他喝醉酒,我照顧他,他才不小心說出來的。」
思佳聽完李嫂的話,只覺得週身猶如沉入冰窖。
這解釋了很多事情,解釋了他想要得到百成集團、打垮爹地的決心,解釋了他為什麼對收養他的人可以這麼冷酷殘忍,解釋了他對她的種種。
那同時確定了一點--他是不可能真正喜歡她的。
「小姐?小姐……」
李嫂喚了好幾次才讓她回神。她抬頭,看見李嫂擔憂的臉。
「妳還好吧?妳的臉色好難看。」
很難看嗎?她摸摸自己的臉,發現是冰的,還有點濕濕的。她很快抹去那些水痕。
「我沒事,我去醫院了。」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思佳轉身走出去。
出了屋子,亮晃晃的陽光照得她頭發昏。
呵!她今天早上還想那麼多。想他對她的溫柔,想她一直喜歡他,想他是不是有一點喜歡她……
好可笑……
好可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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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佳接下來的日子都待在醫院,跟言曜宇碰面的機會變得少了,公司她也不去了。她想開了,反正有他,其實她上不上班,也沒有多大的影響。
她變得沉默,吃的也很少,睡的更少。偶爾他要求跟她做愛,她配合度很高,但她太柔順了,柔順得反常……
他皺眉看著她的改變,縱然是在遇到挫折的時候,最脆弱、最難堪的時候,她都不曾屈服,不曾像此刻一般的消沉。而那個不服輸、驕傲又美麗的女孩不見了。
他說服自己是因為父親生病的關係改變了她,可是又好像不只是這樣……
言曜宇有些慌亂,宛如即將失去某種極端重要的東西,可是他又無從挽回……
又過了幾個月。
一天,在辦公室接到李嫂的電話,她說了盛百成過世的消息,言曜宇沒有任何感覺。沒有高興,當然也不可能難過。他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個陌生人一樣。
「她……還好吧?」他問李嫂。他關心的只有思佳。
「嗯?看起來很平靜,應該是已經可以接受這個事實。」
「我今天會早點回去。」說完這句話,言曜宇掛上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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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禮訂在一個禮拜以後。參加的人不多,僅是一個簡單而隆重的儀式,在附近的教堂舉行。
思佳一襲黑色的洋裝,蒼白的臉孔和大眼裡噙著淚水的模樣令人動容。
他沒有為死者致意的意思,卻沉默的站立在教堂的一角,默默看顧著背對他、坐在最前面位置的小女人。
盛百成葬在教堂旁的墓園。
所有的儀式結束,漸漸地人也散了,思佳卻一直靜默的站在父親的墓前,眼睛沒有離開墓碑,不知道在想什麼。
「該回去了。」他出聲。事實上,他一直等在離她一段距離之外。
出乎意料的,她答應得很乾脆。
駕車與她返回別墅的路上,她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怔怔望著窗外。
他們在沉默中進了家門。
「要不要吃點東西?」他問。他注意到今天她一整天滴食未進。
她搖搖頭,轉身走向樓梯。手握扶梯,她突然又沉吟了片刻,轉回頭。
「我們可以談談嗎?」
言曜宇挑眉。
穿著喪服的她有種鎮靜沉穩的氣息。再一次,言曜宇有種摸不清她現在正在想什麼的不安感。
她的視線停留在地毯上的一點,過了幾秒鐘才抬頭直視他。
「我要離開,已經訂好明天的飛機。」
他像被人甩了一耳光,震驚、錯愕,然後是憤怒。
「誰說妳可以走!」
嚴厲猙獰的面孔已經不能令她害怕,她冰冷的直視他。
從她的眼中,他看見了無畏和堅決。
「我的去留不需要別人的同意。爹地過世了,你已經沒有可以綁住我的東西了。」
一股寒意直竄上心,言曜宇必須極力克制才能不顫抖。
她要走了。她說得對,這回他再也沒有可以留住她的東西……
他從口袋裡掏出煙,點了後深吸了一口。他很少在她面前抽煙,現在他卻覺得有這個需要。
他臉上的表情隱藏在白色的煙霧後面……
「妳就這麼等不及要離開我?這些日子想必妳忍耐得很辛苦。」他忍不住譏諷道。
思佳低下頭,「跟你在一起很痛苦,我再也不想這樣下去了。」
一次又一次的身體結合,心卻離得好遠好遠……
這麼痛苦、這麼難堪、這麼卑微的愛著一個人,她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