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那你仇也不用報了,聽說還是父母之仇呢!你不報仇還想輕易送死,真是丟了你父母的臉!」他也不跟她爭了,反正她也沒什麼力氣了,只能趴在桌上光動一張嘴。
「你知道什麼!」他什麼都不懂還敢說!
「我只知道這些。」他聳聳肩,其餘一概不知。「你是在氣我撕了你的衣服嗎?」
他見到她握住小小的拳頭!
他輕笑道:「那又有什麼關係?這樣你就羞愧得要死了是不是?你們中原人真是很奇怪,撕了你衣服也是情非得已的事,性命關頭哪還能顧忌那麼多?
「我聽說中原女子的小腳只要被別的男子見到就非嫁他不可!塞外人可就沒這種束縛了,男女不但可以喝酒跳舞同歡,還可以騎馬射獵,我見你武功不錯,改天要不要比劃比劃?」他還有心情開她玩笑,不願和她劍拔弩張。
但孟容還是像只刺蝟似的,渾身緊繃,「等我眼睛能看見之後,你的性命一定不保!」
他聽了倒也覺得無所謂,「果然是看不見了!」
她凶悍殘暴的問:「我的眼睛何時會好?」
「我不知道!」他偏不講。「你再這樣嘴裡含劍刺人下去,眼睛就永遠不會好!」
「哼,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哀求你了嗎!你完全錯了!」她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但是全身戒備,無時無刻不觀察他的動靜。
「我從來沒想過你會哀求我,那是奢望。」
她反唇相稽,「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你為什麼那麼厭惡我?在客棧那夜,無辜遭你挾持的人是我,貨物被調包的也是我,我哪裡惹到你了?」
「可是你跟高合坤是同黨的,你們這群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專門欺壓百姓暗殺忠良,豈能讓你們留在這世上?你的底我在布包內都聽見了,明明就是要來投效高合坤,成為另一個大淫賊!」她一點也不把他當成什麼救命恩人,只覺得他是個無賴。
項超的手支著下巴,「沒想到你雖渾身是刺,卻還頗有忠義之氣,裝著一副不可侵犯的樣子!不過我認為你真的是愚蠢至極了,世人皆濁你獨清,你如果不能與世推移,那吃虧的就是你自己!拿屈原和漁父來作比喻,人家那漁父多聰明,他知曉聖人不凝滯於物,唱唱賦吟吟曲多逍遙自在;而那屈原就不同了,自己想不開,什麼眾人皆醉他獨醒,那他只有死路一條。」
「你這淫蟲根本不知道何謂倫理道義!等我身子好了,我頭一個殺你!」她根本不把他的話聽進去。
「你看起來像是個聰明人,所以我要告訴你,有些事根本不急於一時,你知道嗎?」他的眼裡閃過一股深沉,但她看不見。
他的話像是在提醒她欲速則不達——
不!他怎麼可能!
「你在安什麼心眼,我都瞭若指掌,你來投靠高合坤,又知曉我的身份,卻不把我送交給雪子?!你的野心比他們都大,你要利用我當作最後一步棋,你是個比高合坤更可惡的禽獸!」「我想要掌握所有的事情,根本不必用到你。」他輕描淡寫的道。
她的心弦扯了下,「你是誰?」她掩飾起自己的心慌,事到如今,她才發現她一點都不清楚他的身份。
「我是誰不重要,你知道我叫項超就行了。」其餘的他不願多說。
他的用意真的是來投效高合坤的嗎?這很有可能是個障眼法,但是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她迷惘了!猜也猜不透,他的確是個不容小願的人物,深奧細密的心思令人無法捉摸!
算了,她才不要這樣一直想著跟他有關的事!她和他根本沒有任何關係,只要他投效了雪子,他們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孟容的腦袋昏昏沉沉,她好疲倦,她要自己千千萬萬不能在他面前睡著,但實在是忍不住了——
項超端詳著她雪白的容顏,闃黑的深潭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麼,只是一直盯著她,眼睛眨也不眨。
床上傳來細微的聲響,他一張開銳利的眼就見到她用力的把身上的針丟到地上,他的唇抹上諷刺的笑,她的眼一能看見,就要開始掀起驚濤巨浪了!
但是她的張揚舞爪不可能維持太久,那些針止住了她的痛苦,因此,在沒有他的允許下拔掉那些針,她根本是自討苦吃!
她抱住了自己的身子,原本是要站起來的,卻直直的跪下,再整個摔在床上,彷彿是痛苦難當,她咬住唇,眼睛都紅了,心頭、五臟六腑宛若萬蟻啃蝕,令她覺得全身像是要炸開卻無法炸開,也無路可逃——
好痛!
項超打算在一旁袖手旁觀,他從容不迫的倒了杯茶輕啜,彷彿當自己在看戲,不疾不徐。
「這是你咎由自取的,記住這痛了嗎?」
「一定是你在我身上又下了什麼劇毒,讓我生不如死,原來這就是你在我身上又扎又刺的原因!」她不分青紅皂白的含血噴人。
他不否認,「是,我就是要你毒上加毒!」
「都是我粗心大意才會中了你的計,不過你不用得意,我也不會讓你稱心如意!」她已經語無倫次了,舉起手就要往自己的天靈蓋砸下去!她死了也好,死了就可以早點脫離這苦海,她一個人活在這世上,孤苦無依,她也追得累了,真的好累——
他把茶杯砸中她的手,她的手如遭千金重的鐵刀砍傷,無力的垂下來!
她笑了,笑自己可憐,連想死也不能!
項超捏住她的雙肩,一下又一下的用力捏,她痛得喊不出聲!
「你放開我,你這可惡的、該殺的——」她不要,她不要承受這種痛!
他準備這樣捏死她嗎?她的四肢百骸似乎都要碎了。
突然,她身上的血液開始能夠循環,毒素鬱結的地方也覺得豁然清爽,不再那麼沉重。
「孟容,你真是沒用,你讓我看低你了,你完全忘記你的父母是怎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