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喘促的呼吸中帶著深沉的悲哀,而那悲哀,竟沉重的像是無法抹去。
「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她心疼的將他擁入懷中,不願意看到他受傷的黑眸。
「受不了這種打擊?受不了我的真心話?」卓靳不想被她抱個滿懷,那會逐漸化解他胸口的怒氣,只是,他卻揚不起手將她拉開,只能用言語繼續傷害她。
「我會留下來,無論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我都會留在你的身邊,因為我不希望你再受到任何傷害,就算是爸爸,我也不讓他再傷害你了,不讓他再來傷害你了……」幾乎是固執的,亮華執意的將他擁在懷裡。
她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父親究竟做了什麼,才會讓卓靳出現類似野獸般的反撲,她只想留在他的身邊,用她僅有的力量保護他。
終於,卓靳察覺她的緊擁,竟然不是為了拒絕他的傷害,而是打心底的心疼?
在他殘忍的傷害之後,她竟然選擇保護他?
在她明白他的自私之後,她仍舊替他心疼?
「你別以為這樣可以感動我?」卓靳惡聲惡氣的在她耳邊吼著,掙扎的要離開她的懷抱。
打從他七歲開始,他就懂得口是心非,懂得保護自己,懂得如何虛偽,而他不會輕易的相信,這女人對他會如此奮不顧身,可是……
為何胸口仍有壓不住的暖流一陣陣泛出,直吶喊著要相信她?
「我不想感動你,我只想陪著你……只想陪著你,卓靳……」她低喚著。
「我……」他仍舊想把她緊箍的手拉開,但不知為什麼,在握住她細細的手腕時,竟有了遲疑。
「讓我陪著你……」低喚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只是某些濕潤的液體,卻落在他的肩上……她哭了?
就像是開了閘口的水庫,她從低咽轉為響亮,淚水逐漸成了滑流,在他的肩上氾濫。
「我不知道爸爸做了什麼,才讓你這麼恨我們,可是我好愛好愛你,也好心疼你,難道,這都不能化去你眼中的傷痛嗎?」她激動的哭泣,而且一想到他受過的苦,淚水就止不住。
她的話讓他心中一震,如同有驚雷閃過,擊碎他心中某種堅硬的桎梏,但是他卻執意忽略,不願意輕易被她收眼。
「姚亮華,別太高估你自己。」在收拾好情緒之後,他終於狠心拉開兩人的距離,讓她看清他眼中一貫的冷漠。
「我的痛,不勞你操心,只有一個方法,可以讓我把之前的一切卸下……」他瞅著她看,在眼裡醞釀風暴。
「什麼方法?」單純如她,仍舊無法猜測他的想法,但卻願意努力。
「如果姚國政一死,我就不會有任何遺憾,至於你愛我,是你自己傻,我可沒有打算跟你一塊兒糊塗,甚至,連你我都可以一塊丟下,也算是跟姚家斷的一乾二淨,自然就會全無憂慮。」他眸底兩道眸光進射,直接穿透她仍在跳動的心臟,那一瞬間,她甚至無法呼吸。
他就這麼恨姚家的一切嗎?連她,也是他恨的人嗎?
深沉的悲楚浸的心頭發酸,她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泛起茫然的空虛、悶痛……深到無法招架。
「你比我想像中還要執迷不悟,簡直是無可救藥!」卓靳勃然大怒,倏然從床上起身,快速的穿上衣服。
該死!這該死的女人,竟然只是用一雙眼睛,就讓他覺得心口揪的難受。
他幾乎是狼狽的從房中奔出,他懷疑,若是在房中多待上一秒鐘,他會壓抑不住胸口的疼痛,直接將她抱入懷中,說出對她的愛……
愛?這個念頭讓他急奔的腳步僵住。
他愛上姚亮華?他怎麼可能愛上姚亮華?
他的情緒從震驚而後平復,最後,以輕蔑結尾。
他一定是整天與她相處,時間過久,已經開始影響他的理智,女人,果然是會迷魅心智的動物,他決定置之不理,將她拋在腦後。
而一直到離開,亮華都怔怔的望著他離去的方向,美麗的澄眸裡,徒剩一片空洞,再也沒有生氣。
突然,電話鈴聲拉回她毫無焦點的眼神,盯視著卓靳一向不離身的行動電話。
一定是太過急迫,他轉身之際,忘了帶走。
她用床單圍住了身子,在手機螢幕上看到了父親的來電號碼……
「爸……」亮華隨即接起電話叫著。
「亮、亮華?」姚國政原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在卓靳的控制之下,他以為再也見不到她了。
「是我,爸,你還好嗎?」亮華的眼又是一片霧氣。
她幾乎不哭的。在國外的時間,無論再怎麼孤單、難過,她也不曾哭泣,只因為父親的關愛與卓靳的支持,給了她許多力量,而現在,所有的力量似乎在短期間內離她而去,讓她頓時失去了依靠,再也無法堅強。
「卓靳怎麼會讓你接電話,我試過幾次,他總是不讓我跟你說上幾句?」縱使知道一切都是卓靳刻意挑起的事端,姚國政還是不忍太過苛責。
「他出去了。」亮華輕描淡寫的帶過。
原來,卓靳真的是鐵了心的不讓她與父親聯絡,才會絕口不提父親來電的事。
「這就好!」姚國政驚喜言道。「我一直擔心你的安危,怕卓靳會傷害你,可是卻總是聯絡不到你,我現在人已經在加拿大,就住在之前所住的飯店裡,你快點到這裡與我會合,我帶你離開。」
「可是……」雖然傷心,但是她卻不願離開卓靳。
「快來,一切都等來了再說,你不想讓爸擔心吧?」在告知住房號碼之後,姚國政很快的收線。
基於關心,與扯下斷的親情,亮華很快的到達父親下塌的飯店,只是開門的那一剎那,亮華被父親頓時老了十歲的容顏震懾住,半天說不出話來,有的,只是濃濃的心疼。
「亮華……」一見到思念的女兒,姚國政一把將心肝寶貝抱住。
「爸爸,你怎麼……」才開了口,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掉下,她便再也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