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情定雪月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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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語凝的目光閃動了一下,隨即恢復原先柔柔的表情,「何老闆不用客氣,這本來就是我娘同你說的買賣,是我該做的。」她不卑不亢地說。

  何老闆同情的歎了口氣,莫姑娘一向和她娘兩人相依為命,如今連娘親都死了,她那弱不禁風的模樣怎不教人替她擔心呢?

  「那今後你打算怎麼生活?」

  語凝沒有什麼情緒的答,「我要上杭州找我爹爹。」

  「你爹爹?」何老闆驚訝的問,「他好久沒來了,你這一去可有盤纏?」

  她聞言眸子閃過一抹寒芒,「有的。」事實上他爹給的錢就算不吃不喝還是到不了杭州的,不過她會去「借」的。

  「何老闆最近打發利市哦!」語凝因為不想再談及自己的父親,趕緊轉移話題。

  「是啊!最近貿易愈來愈熱絡,只是海盜猖獗得很,前些日子趙員外的船一出港沒多久就被劫了呢!」

  「海盜?!語凝的眉輕蹙了起來,神態中倒多了幾分嬌柔,讓一旁搬貨的夥計瞧的出神。」

  「是啊!莫姑娘。」夥計阿三放下肩上的箱子,此時何老闆已在一角點起貨來了,「尤其是雪月島那些海盜更是厲害。」

  「傳說最近很有名的一群海盜就住在雪月島——他們的秘密基地,據說是位於錢塘江口,不過沒人去過。」夥計阿三討好的笑笑,巴不得將他知道的悉數道盡。

  「阿三,還不幹活去!淨說些五四三。」何老闆斥了他一聲,掏出幾個碎銀。「莫姑娘,這是工錢,真可惜你不能多繡些。」

  「不是說有海盜嗎?怎麼又趕著出貨呢?」她將銀子攢進荷包。

  「最近貿易很吃香呀!賠錢的生意是沒人做,但殺頭的生意可有人做呀!誰不想發財呀?!」

  語凝不置可否,微頷首便出了店門。

  ※ ※ ※

  語凝走出了布莊,心中仍想著關於海盜的事,這些年來人民和外界的往來頻繁,商業也興盛,有錢人吃香喝辣,可是窮人卻仍忙碌終日方得勉強溫飽。

  她和母親住在鎮上不遠的郊外,靠的是他那偶爾想起她母女的爹給的微薄生活費,此外再加上她母女兩人織、繡布的些許收入。

  語凝對商人一向沒啥好感,尤其是剝削人民的奸商,不幸的是她爹正是長江、錢塘江出名的奸商,一個能把妻兒拋在鄉間,半年不聞不問的人,又如何指望他會是個有良心的商人呢?

  這些年來她隱忍下來對她爹的恨意,但在她娘死後,因她爹的遲遲未至而爆發了!她的娘,一個十足悲劇性的人物,嫁給她爹當三姨太,一輩子所擁有的就是卑微、病痛和貧窮;而未了在她娘撒手人寰之後,那個教她娘嘗盡一切酸苦的男人卻未曾來靈前拈一炷香,這就是夫妻嗎?

  語凝一踏入家門便對上莫財發那張不耐煩的臉,幾乎是反射性的,她眼中迸射冰冷的恨意,不過很快的在她明亮的黑眸裡逸去。

  「爹,您怎麼來了?」她螓首微垂,柔柔的問。

  「你上哪兒去了?讓我等得老久,我可忙得很呢!」莫財發那張叨念的嘴在看到她溫順的模樣時頓了頓,「我不是差人來要你回杭州嗎?害得我還親自跑一趟。」他忍不住又抱怨了兩句。

  「娘的後事尚未料理好,女兒不敢擅自離去,不知爹爹急著要女兒回杭州有何要事?」語凝仍舊是一張單純而乖順的臉,心中卻冷笑著,對他爹這樣的男人來說,女人不過是一些不可或缺又擺著沒用的工具罷了!

  「是有事,且是大事。」莫財發的臉泛起笑意,「是樁親事,如果你們姊妹誰嫁入穆家,這莫氏商號加上穆家莊的勢力,哈!那真是如虎添翼呀!」他的笑容漾得更大了。

  原來如此!語凝心忖,哪個父親嫁女兒會像他一樣,活似老鴇在叫姑娘接客!

  「杭州的兩位姊姊玉釵、玉瑤不是都未出閣嗎?何以爹爹要女兒回去呢?」她問。

  「你懂什麼?人家穆公子何等人物,萬一看不上她兩人,那豈不可惜!再說你同樣是我女兒,我可不是厚此薄彼。」莫財發理所當然的說。

  總之就是利用女兒嘛!既然女娃兒是賠錢貨,若能從中謀得一些好處,至少會虧少一點,語凝在心中不屑的暗忖道,臉上仍掛著那副溫順柔美的面具。

  這是她從他爹和一些男人身上悟得的道理,男人,看似掌握一切,卻大都沒什麼大腦,這麼多年來,他那昏愚的爹還一直以為她是所有女兒中最溫靜賢淑的,但在未來,她卻是那個會將他生活整個翻覆的人!

  ※ ※ ※

  夜深了,初春的夜裡還泛著一抹涼意。月兒皎潔如水的流瀉了一地銀光,美則美矣卻不是賞月的好時機。

  語凝從自家後門竄出,今夜的她一身黑衣衫,和白天的羅絲裙毫無雷同之處,月光映照下,那白嫩的俏臉早被坑巴巴的老臉皮給取代了,下巴還多了幾撮灰白的鬍子呢!

  沒錯!這正是語凝隱藏了很久的絕活——易容術。她的易容術可能算得上江湖數一數二的了,無論是男女老少,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她扮來無一不像;當然這一半得歸公於她精湛的演技,否則他爹怎麼會至今還認為她是文弱纖柔的姑娘家。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更夫的聲音遠遠傳來,語凝輕輕一躍飛上屋頂。

  這工作可真有意思,一年到頭無論晴雨都是這詞兒,下回也來扮更夫,語凝想著。

  鎮江街上本來沒更夫的,但這些年來因貿易昌盛,尤其船家有時半夜就出航,實在需要人報時;至於那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燭」的老詞兒只是應應景,意思是:「我是更夫,正在報時,仔細聽來!」

  語凝微一遲疑後又在屋頂上急奔起來,黑夜中只見一條黑影竄過,沒兩三下工夫,人已行至江邊。

  停靠在江邊的漁船、商船都留了盞燈火在船尾,江邊的景致也因著這些燈火而少了幾許初春的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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