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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頁

 

  過去已經遙不可及,她現在只看得見他那觸目驚心、令她心疼的傷口。

  他藉她的手自殘,跟剖了她的心有何兩樣?

  「用手不能解,那你要我的命嗎?」他的口氣,彷彿她一開口他就給。

  「要了你的命,我還能活嗎?」壽嵐無奈地說,無法直視他認真的眼眸,只怕自己會從此淪陷,萬劫不復。一旦雲龍死在她的手中,她將立刻成為整個闕龍門追殺的目標,絕對比他多活不過半日。

  而且,她會死得十分淒慘。

  「我可以保你不死。」這點權力他還有。

  「死在我手中,還能保我?」壽嵐冷笑一聲,便緩緩收起笑意,眸中閃過凶狠的冷光,神情肅然地道:「誰敢要你的命,我第一個報名殺他,連我自己也照殺不誤。」

  這不止是承諾,而是勢在必行的決心。

  已是闕龍門的人,她縱使犧牲自己也得保護雲龍,是她的宿命。

  是她選擇走進闕龍門,所以她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我殺了你的父母,你和你弟弟都是孤兒了,你們可以跟我回去,但你們必須從此忘了自己的過去,永遠記得——你們的命此後將完全屬於「闕龍門」。這是雲龍的父親給過她的選擇,一生都將牢牢地記在她的腦海。她本名是柳名香,壽嵐是雲龍父親給的名字,用此代表她有了新生命,過去已死。

  縱使當時不足四歲,所能做的判斷有限,她仍得為自己的選擇負責。當年的壽檒太小,恐怕已忘了他本姓柳,不過忘了也好。

  當她捨棄了父母取的名字,就已經沒有報仇的權利。

  也許,他們這些孤兒被闕龍門教育得太徹底,個個都像條忠心的狗。

  闕龍門裡那些神通廣大的訓練者,不僅將家仇從他們心底連根拔除,還讓他們願意為闕龍門賣命,這還能說他們教育得不成功嗎?

  「你何苦折磨自己。」雲龍語重心長地說。

  他很清楚剛才壽嵐說的話,是任何一個闕龍人都會說的,而且執行意念十分堅決。闕龍門訓練出來的屬下,到底是成功還是失敗,有時實在很難定論。

  不會轉彎的死腦筋,夠失敗;至死不渝的忠心,夠成功。

  第九章

  唐傲雨若有所思地只手撫著下巴。

  壽嵐一副任憑處置、負荊請罪的模樣,低頭不語;雲龍則是格外沉靜地望向窗外的風景,他們兩人沉默得像是兩尊石雕一樣。唐傲雨的目光在兩人之間緩慢地游,最後將目光落在雲龍已包紮妥當的手臂。

  他該拿這兩個人如何是好?

  就算唐傲雨想歎氣,也沒在兩個人面前表現出來。

  明明取消任務,雲龍卻帶傷回來,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事有蹊蹺吧?他雖然默許傲雲跟著壽嵐出去執行任務,可不認為他可以負傷歸來。偏偏,傲雲不說理由,也不許別人去問壽嵐。

  壽嵐只說是她的錯,錯在哪裡又說不出口,要他從何罰起?

  真的很難,這兩個人實在太麻煩了。

  沒對壽嵐做出任何指示,唐傲雨踱步走到雲龍身邊,伸手使勁地壓在他的肩膀上,意味深長地道:「我說傲雲,雲門人在跟我告急,說雲門不可太久無人當家,主人再這樣獨自逍遙下去,雲門裡就要上演雞飛狗跳的鬧劇了。」

  雲門左目的抱怨言猶在耳,彷彿這全是他造成的錯。

  雖不敢明說,但壽檒那小子卻明白地暗示,他這黑門老大不該拐了雲門右目,隨即又讓雲門龍主長期滯留日本,讓雲門對黑白兩道的責任,全落在他壽檒一個人肩上,彷彿在質疑他存心看著雲門瓦解。

  壽檒那小子在雲門待這麼久,竟還不能領悟「任重道遠」這四個字。

  不過,超過個人所能負荷的壓力會逼死好漢,他總不能讓壽檒在耗盡腦力、體力之後便崩潰。雲門之大,向來就不是一個人所能扛得起來的,壽檒咬牙苦撐扛了那麼久,著實應該得到獎賞。

  獎賞分明,是闕龍門的規炬。

  「所以?」雲龍不甚在乎地反問。

  當雨將壽嵐從雲門帶出來,跟他要了人,就該有心理準備承受這類的後果。

  縱使是被將了一軍,唐傲雨依然維持他那高深莫測的表情,用極為無奈的口氣,攤著雙手歎道:「顯然是我這小廟留不住大神,無法繼續收留兩位,供不起兩位吃好、住好跟睡好,就請你大發善心地帶她走吧。」

  雲龍還沒開口,壽嵐已經咚的一聲,當場跪下。

  其餘兩人同時朝她望去,眼神中有著不同的複雜情緒。

  「起來。」雲龍臉色難看地命令。

  她就那麼不願跟他回雲門去?

  壽嵐盯著地板,聽見雲龍的命令卻動也不動。她不是不願跟雲龍回雲門,而是不願逃避自己的責任,免去自己該受的懲罰。

  雲龍若是待她為一般的屬下,就該讓她擔起所犯的錯。

  就算任務失敗和雲龍的傷,都是雲龍牽累才犯的過錯,她仍要負責。闕龍人都非常清楚,錯了就是錯了,沒有任何藉口。

  找藉口,就是逃避責任。

  正因為她是闕龍高層,更不該以身犯戒,成為錯誤示範。她就是不願意成為闕龍門的特例。

  「我說壽嵐,你也不要這麼一板一眼的,辜負我兄弟的好意,他要你起來你就起來吧。」唐傲雨緩步走到壽嵐身前,溫和的口吻裡隱含不容忽視的威嚴,她不得不起身。

  九龍要是開口,從來就不許人拂逆。就身份上而言,她不該視雲龍於無物。

  就算傲雲的確是煩人,害她想要當個安於本分的屬下都不能。被九龍愛上,沒有人說這是件輕鬆的事。即使不輕鬆,也得認命,不認命就等著走更多辛苦路,最後辛苦的結果——還是得認命。

  她是聰明人,不會不明白這道理。

  「我該罰。」壽嵐仍討著該有的懲罰。

  一指挑起她的下顎,唐傲雨戲譫地笑問:「要不要我替你掏掏耳朵?我不就說了要你別那麼一板一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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