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玟傻傻的跟著閻旭再往屋內走去。一直到最後面,有道門禁森嚴的鐵門隔起來。
「閻旭,你說要我見你母親……可是……她不是……已經……」
閻旭不知由哪兒拿來的鑰匙,轉動著鐵門。「不,她並沒有死。假如這是你想問的。」
「什麼?」
可是她不再有機會聽到回答,門後出現的是一張白色的床。
床上躺著的人,在聽到鐵門聲之前,已經慢慢的坐了起來。可玟緊張的看向她。她就縣傳說中殺夫弒子的女人--閻思湘。
「是誰?阿敏嗎?」一個令人意外的悅耳聲音問。
「是我。」閻旭並不走近她,只是站在門口。
聲音在瞬間變了個樣兒。「你--來幹什麼?」
可玟不曉得一個做母親的可以用這麼憎恨的聲音對自己兒子說話。
「來看你。」
閻思湘冷笑數聲。「你想看看我死了沒嗎?還帶女人回來炫耀。」
這兩句話讓可玟察覺不對。
「你還好嗎?」
「好得很,閻正清,你少在那邊惺惺作態。快給我滾出去!」
閻旭低低歎聲氣,只有站在身邊的可玟能聽見。她的懷疑是對的,閻思湘把自己的兒子當成了她的丈夫。難怪口中的恨意這麼明顯。
閻旭靠近她一、兩步。
閻思湘馬上叫了起來,還激動的連床都撼動了,可是她被縛在床上的雙腳讓她動彈不得。
「你不要激動,我不會對你怎樣。」閻旭以十分溫柔的聲音說。
「騙子、小偷,想偷我兒子是嗎?我不會把小旭給你的。他是我的,我的!」
深怕閻旭受到傷害的可玟,也走上前去,這才看清了閻思湘的面貌。
若非愁恨、瘋狂的磨難,那是一張沉魚若雁般的容顏。現在加上這麼多的磨難,她依稀有著往昔的美貌。散亂的髮絲,狂熱的眼都遮擋不住。
「閻旭。」可玟猶豫的看著他,他們還要待在這兒刺激她嗎?
閻旭點頭,「我要走了。也許有段日子不能來,你會好好的嗎?」
「少貓哭耗子,你要滾就滾。我會和旭兒過得好好的。帶你的女人滾闊,最好統統去 死。我不要再見到你!你--你--」
由於過於激動,一時間閻思湘漲紅了臉喘氣。
「你沒事吧!」閻旭一個忘神竟走近她。
閻思湘狠狠的一口咬住了閻旭的手臂。
「閻旭!」
「去找我阿姨來。」
閻旭臉上與其說是疼痛的表情,不如是悲大於痛。他低頭看著猛咬著他手臂的母親,一臉的悲傷,而血絲正滴下他的手臂。
可玟想走過去分開他們,卻被閻旭一手推開,「快去找我阿姨。」
丁思敏為她打了一劑鎮定藥後,閻思湘在昏迷中放開了閻旭早已被咬破了一道傷口的手臂。即使在迷迷糊糊中,都還能見到她得意的笑。
可玟看到這幕景象,打心底發寒。
閻旭一聲不吭的走出門外,讓丁思敏替他作包紮的手續。
「不是早說,要你別靠近你母親嗎?她不會好的,恨意早已經成了她的全部。」
可玟看著丁思敏對閻旭的沉默搖頭。
「院裡一切都好嗎?」包紮完後,閻旭問著。
「都很好。還有幾個小朋友問起你呢!問我那位『刀疤』叔叔呢?你可以去看看他們。他們會很高興的。」
「這個月的費用我已經--」
「我知道,銀行已經通知我了。謝謝你的幫忙。」
閻旭搖搖頭,「阿姨,我說過不要謝我。我是自願這麼做的,這麼做……可以……起碼讓我覺得她並不孤單。」
丁思敏握著他受傷包著繃帶的手臂,淚水不小心溜出眼眶。她趕緊抹去。
「你們去看小朋友吧!」她告訴他們兩人。
閻旭站起來,伸手給可玟。可玟握著他的手,對他說:「我想……留在這邊和丁阿姨聊聊,你先去看小朋友好了。」
他眼中晃過一絲絲的遲疑,可是,他依然點頭同意,一個人慢慢的走出大廳。
丁思敏看著眼前的女子。
「你想問什麼?」
可玟關心的看著她,「閻旭……這裡……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丁思敏再度長歎。接著目光調向窗外,看向正慢慢走向那群孩童的閻旭。
「事情是這麼的漫長混亂,我都不知該從何向你說起。先說閻旭好了,他七歲就遭到這種家破人亡的慘事。我姊姊的事,你都知道了,所有外人都以為她在那場她放的火中喪生了。可是沒有,在她傷了小旭,放了火,正要自殺時,突然恢復神智。她抱起性命垂危的小旭,由後門逃出火場。
「閻家在火場外一找到他們母子,便秘密封鎖了消息。等到發現我姊殺了正清姊夫之後……當然,他們十分生氣。可是,閻旭還這麼小,被母親所傷已經夠慘了,難道還要讓他親眼見到或是長大之後,由舊剪報中、別人口中聽到或看到母親受審判的事嗎?
「所以他們選擇了把我姊姊關進一所瘋人院中。長達十年,無人問津。她在那裡病況加重,身體也被拖垮了。我則無法由閻家的口中知道她人在何處。外界都說她早死了,死在那場火災中。
「閻旭接下來的童年……我想你應該能想像,不是多愉快的。我只是個阿姨,對他身上所發生的事完全無能為力。閻家向來都很--霸道。直到他十七歲,我才又見到他。那時的閻旭,已經是半個大人了。他身上凝結了冷酷的氣質。對於身邊的人事物完全一概拒絕接近。永樹--我兒子,勉強能和他說上幾句話,做個不像朋友的表兄弟。
「然後過不了多久,他已經可以參加閻家的經濟活動了。聽說,他表現傑出。因為他的沒有人性。
「可憐的孩子。而更沒想到的事發生了。永樹不小心竟把他母親沒死的事告訴閻旭。你可以想像閻旭有多吃驚。
「我不知道他怎麼辦到的,但是他逼出了我姊姊的病院地址。當我帶他過去時,你不能想像那對他的震撼。他在她的身邊哭得泣不成聲。因為她簡直被摧殘得不成人形,活得像是動物,一點尊嚴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