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已經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專注地看著他一個人了嗎?
她曾經給予自己的無邊信賴,已經全部成為另一個人的專屬了嗎?
她那麼、那麼堅持,就算是發著高燒也不惜使盡全力留住他的堅持,已經在那一天就全部燒盡,一點點留戀都沒有了嗎?
不,他不接受這個事實。一定還留存在她記憶深處才對,一定還鎖在她心裡的哪個角落才對,就算剩餘不多,就算只有一丁點……他絕對不接受她已經遠離自己,到他伸手不及的地方去的結果。
應該還可以再做必件麼的……他不能先絕望,菟絲只是訂婚而已,還沒有結婚,他還有機會!
想到這裡,白罡皓的腿便自發地朝藍菟絲走去。先是任遠看到了他,微蹩的眉還帶著幾分敵意,只是不再那樣深刻,任遠接著低頭在繭絲耳邊說了幾句話,菟絲點點頭,看著任遠離開。
「恭喜你了,藍同學。」白罡皓的聲音出奇地平穩,誰都無法從他那溫柔的微笑中,看出他內心的激動。這是賭注,若是可以的話,他真想就這樣擄走她、囚禁她,直到她記起她對他有過的愛戀。
「謝謝。班長。好久不見。」
菟絲的眼光有些閃爍,有些不安,令白罡皓喉嚨一陣緊縮,她為何要用如此陌生的眼光看著他?難道她所忘記的不光是那段回憶,甚至連他這個人也都不記得了嗎?同學至少也兩年,即使不提那段日子,她也沒有理由害怕他或恐懼他喊!
「是啊,真的好久,從畢業到現在吧!最後一次見面是在醫院,那之後你順利出院了嗎?沒有什麼不舒服?會不會偶爾頭痛呢?」
她越是問躲迴避,白罡皓就越是緊盯著她不放,兩人的立場和從前有著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五年前的白罡皓絕對無法想像,有一天他會成為緊迫盯人的那一個。在這樣的目光攻勢下,藍菟絲大大的黑眸中益發顯現恐懼的色澤。
「沒……沒有……那不過是個小感冒,我很快就好了,謝謝。」她左顧右盼,彷彿希望有人來拯救她,可是任遠在吧抬那邊和人講話,而其他同學又都恰巧不在他們旁邊。
「聽說你現在在當獸醫,有趣嗎?」為了降低她的戒心,白罡皓轉個話題說口。
單純的她立刻眼睛一亮,點點頭說:「有趣。動物們不會說話,不會騙人,它們好可憐,有痛痛的時候也不能告訴人痛在哪裡,所以醫生們要幫助它們!菟絲現在還不是獸醫,還沒有執照,不過等實習結束就可以考到執照。」
看到她眉飛色舞的模樣,白罡皓笑了笑。「你一定可以成為一個好獸醫的。」
菟絲睜大了眼望著地。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白罡皓摸摸臉頰。
「沒有。」她搖了搖頭,不可思議地說。「班長不一樣了。」
「我老了一點嗎?都過了五年了。」
「不老。不是老,而是不一樣了。」歪著頭,菟絲眨眨眼睛,思考了一下說:「以前的班長不會笑,笑的樣子不一樣。以前,冷冷的,有點可怕。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暖暖的,很好看。」
好久沒有接觸,但她坦白的話語還是一樣讓人覺得有趣又新鮮。白罡皓眼神一暗地說:「改變我的是一位很特別的女孩,她教會我如何誠實地面對自己,讓我知道了另一個我在哪裡,本來我們約好要一起找到另一個我,可惜這個約定沒有機會實現。」
「為什麼?」菟絲立刻不悅地搖頭說。「這樣不好,約束是一定要遵守的!」
苦笑著,白罡皓想起當初第一次和她私下接觸時,她也曾經如此教訓過他,那是他們之間的開端,也是起點。
「她……消失了。因為一點意外,所以……」
菟絲驚訝地張大嘴。「她、她死了嗎?」
「對某些人而言,她就像是死了吧!沒有人希望她記起那個她,可是我還沒有放棄,我還想再一次讓她回憶起我們倆之間的一切,我想要把她找回來。」說著,白罡皓深深凝視著菟絲。「我想告訴那個女孩,我已經找到另一個我,這個我和另一個我都一樣需要她,想要她在身邊。」
「菟絲聽迷糊了。」她不解地蹩起眉頭。「那個女孩消失到哪裡去,我還是不懂。不是死了,那麼人怎麼會消失,要怎麼消失?好奇怪。」
「你不懂也沒關係,反正是我不好、我不對,那時候我還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麼,只是顧著自己,將她當成包袱、累贅,不珍惜她,反而一次次地傷害她,直到我徹底失去她之後,才慢慢想起她的好。」他感觸良多的告白著,雖然知道這一切菟絲都不會僅,但他終於能對她說出積壓在胸口已久的話。
「原來班長很笨。」
菟絲作出結論,很高興地說:「喜歡就要好好地喜歡,小朋友都知道喔,不可以對人不好,不可以傷害人。做過的事,要是會覺得不做比較好,那就不要做。這麼簡單的事都不明白,班長是笨蛋。」
「你說的對。」他一笑。「不提我了。再多跟我說說你的事吧?要醫治動物們,應該有很多要學的吧?」
「很多、很多。你知道烏龜也會流鼻涕。打噴嚏嗎?它打噴嚏的時候,聲音是……」一開啟話匣子就停不了的藍菟絲,說到自己新近接觸的動物病患,真是滔滔不絕。
白罡皓的面色沒有半點不耐,只是微笑地聽她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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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將菟絲一個人丟在那邊沒有關係嗎?白罡皓正在和她說話呢!」高若垠在任遠還沒有走到自己身邊前,就先揚起眉看著他說。
任遠拿走她手中的酒杯說:「你喝太多了。」
「呵,幾年不見,頭一句招呼的話就是這個啊?難道你就不能長進一點,學一點說話的藝術,稱讚。稱讚別人。好比說『幾年不見,你越來越漂亮』之類的話嗎?算了,期待你說這種話的我,一定是哪根神經不對了。」幾分酒意在腦中發酵,高若垠暗暗在心中抱怨:要是不喝點酒壓壓驚,她哪能從方纔的驚嚇中存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