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個歉意都只能化作簡單的幾個字不斷地呢喃出他乾澀的喉頭,在場的人又是面面相覷。
「皇上……」勇親王清了清喉嚨,「臣能體諒皇上在不得已下,做出這樣的處置,可是將趙氏封為貴妃……」
「朕讓慧姊姊進宮原本是好意,安排她住進坤玉官並沒有其他意思,卻沒想到會引起朝表哥誤會。他根本不肯聽人解釋。這時候,慧姊姊腹中的孩子又出世了,朕不能不給孩子名分,才會封慧姊姊為貴妃。可是朕跟慧姊姊絕對沒有私情。福星和墨兒都可以做證,朕從不曾在坤玉宮過夜。」
「就算是這樣,還是……」
「皇叔,朕記得年幼時,您曾跟朕講過『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對朕而言,朝表哥和慧姊姊不僅是手足,他們聯手救了朕兩次,是朕的救命恩人。為了手足,衣服都可以不要了,何況是朕的救命恩人。只要朝表哥和慧姊姊從此能幸福一生,不再有遺憾,朕沒了妻子也沒關係呀。」
「皇上……」花朝聽得既羞愧又感動,皇帝竟對他如此深恩。
「現在朝表哥相信朕沒有監守自盜了吧?」皇帝眨著亮晶晶的眼睛直視向他。「當年答應朝表哥要幫忙守護慧姊姊,不讓任何人奪走她的諾言,朕今天總算能對朝表哥說,幸不辱命了!以後可別見到朕時,再一副我欠了你什麼的哀怨樣喔。」
「臣罪該萬死。」花朝羞愧交加,下跪請罪。原以為自已掩飾得很好,沒想到心中的怨尤依然洩漏出來。他真是該死。
「朕又沒怪你,別說這種話了。」
「臣……」
「可不管怎麼樣,那趙氏終究是皇上的貴妃。皇上於情於理都應該對這件事做出處置。」孝親王悻悻然的道,依然不肯死心的非要究辦這件事。
「既然孝親王這麼關注這件事,朕也不便讓你失望。」皇帝似笑非笑地瞅著他道,「朕當然會處置這件事。趙千慧、花朝聽旨。」
「臣在。」
「臣妾在。」
「趙千慧身為貴妃,卻心繫花朝,還為他生下一女,朕即日起廢去她貴妃的封號……」
「臣妾謝吾皇萬歲萬萬歲。」
「慧姊姊,朕還沒說完,你別急著謝恩呀。不然會讓大家以為你迫不及待地想擺脫朕。」皇帝哀怨的道,惹來在場某些人一個忍俊不住。
「臣妾不敢,臣妾是……」
「朕並不怪你,只是要把旨意說完。」皇帝淘氣地朝她眨眼道,接著表情正經起來,「趙千慧救駕兩次,實為朕的福星,朕封她為寶瓶公主,取其保朕平安,並擇日為她與花朝完婚。」
「臣……」
「臣妾……」
正當兩人準備謝恩,孝親王又忍不住開口。
「臣擔心皇上這麼做,會引來天下人的恥笑。」
「孝親王此言差矣。」岳翕道,「皇上成全一對有情人,天下人只會稱讚皇上仁義過人,豈敢恥笑。」
「可是這……」
「孝親王,朕知道你是為朕著想……」
「臣耿耿忠心,請皇上明鑒。」
「朕知道,不過朕認為你是多慮了。朕要天下人怎麼想,天下人自會怎麼想喔。」皇帝顯得胸有成竹。「岳翕,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交給臣?」
「朕要借用你那手好筆,代朕將花朝與寶瓶公主情深愛篤的這段故事廣為流傳。你上回寫的那本英雄俠女懺情錄,連太皇太后看了都深受感動,這本保證能更轟動。」
「皇上……」岳翕忍不住哀叫出聲,他的父親大人向來最氣惱他寫這種有的沒有的,皇帝還拿出來當著眾人面講,不是要害他回去被罰跪嗎?
「舅舅可不能因為這件事而罰翕表哥喔,這是朕拜託他寫的喲。」皇帝不忍岳翕因此受罰,連忙代為求情。
「臣遵旨。」岳朗清瞪了兒子一眼,方點頭應允。
事情到了這裡,應該算是圓滿解決了,就連孝親王都不曉得自己還能說什麼。眾人見皇帝走下寶座,親自將趙千慧的手交到花朝手中,神情誠懇。
「朝表哥,朕將慧姊姊交回你手中了。你們兩個可要親親愛愛,再不能有誤會了喔。」
「臣……」花朝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以後更要待在朕身邊陪伴朕,保護朕。還有,朕一直將仙貝當成自己的女兒,朝表哥雖然是仙貝的生身之父,可也不能忘記朕也是她的父親,慧姊姊可要常常帶仙貝進宮給朕看喔。」
「臣妾接旨。」
「好了。夜色不早,朕就自己先回宮,把這裡留給你們。」
「皇上……」
隨著一聲朗笑,皇帝示意宮人宣佈起駕,其他人當然也不便留下來打擾,很快地,寬闊的大廳裡就只剩下這對有情人獨處。
你眼望我眼,多少前塵往事掠過相視的眼眸,儘管回憶裡苦是多於甜,但此刻默默流動於心湖的,是經歷了寒冬融化的春水,那甘例的滋味足以潤澤他們心中的那朵情花盛開到永遠。
「慧,我對不起你……」
「不要再說那些字眼了。」一路顛顛簸簸走到這裡,一顆癡心不知經過多少霜天碧落的寒意,終於盼到花好月圓,千慧寧可將以往的傷痛拋去,與花朝攜手未來,也不願老記掛著是誰的不對。「誰也沒有對不起誰,只能說是命運捉弄,我從來沒怪過你。」
「我那樣誤會你,還差一點害了你跟仙貝……」一想起自己的荒唐,花朝便悔恨交加。
「那段日子我的確過得很苦。」
「都是我不好……」花朝哽咽道,「伯父說,你被我推倒,孩子差一點沒了,必須躺在床上安胎,後來還難產……天呀,我真是個混球!」
見他自責地猛抓頭髮,千慧感到不忍,環抱住他輕顫的身軀安慰。
「別這樣,花朝。我從沒有因為這件事怪你。我之所以會說那段日子過得苦,是因為我只能躺在床上,卻不能找你解釋清楚。續日告訴我,你聽到我的名字就發瘋,我心裡好難過,知道你對我的誤會太深了……後來,徽音公主來找我,說她雖然試著想把實情告訴你,但你根本不願意聽,勸我再多給你一些時間療傷止痛。皇上也說,你好歹也接下了御林軍統領的職位,將來會有機會解釋清楚。我一直在等待,可等待的心情好苦喔,幸好每當我要絕望了,總在不經意間看見你看我的眼光,我知道你以為我沒有注意到,但我怎麼可能會沒發現?那是情人間才能領會的,那種焦灼得絕望的思念,唯有情人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