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邊笑邊想,以前她很少有約會,有時甚至故意推掉好幾個約會,來陪伴獨居的媽媽,那時她並沒有為誰犧牲的感覺,她情願和媽媽一起做任何事,覺得那樣更好。
如今,竟是媽媽和朋友們時常相約去看電影、去唱卡拉OK,然後怪她老是待在家裡,活像個無趣的老姑婆。
她和兩個妹妹一致猜想,媽媽說不定是交男朋友了呢!
路人玾抬腕看看表,為自己替可能會晚歸的媽媽擔心的心情,而感到莞爾。
她鎖好快餐店的鐵門,將鑰匙收進牛仔褲口袋,轉身沿著人行道漫步回住處。
這時,一個穿著緞料長衫的女人,快步的越過路人玾,朝另一個穿著露背短裙的女孩臉上甩了一個耳光,這一巴掌在夜色中格外清脆。
接著,女人揪住女孩的頭髮,扯著她繞圈子,女孩則尖叫著試圖反擊,脫下一隻高跟鞋敲打女人的手臂,女人受痛的放開女孩。
路人玾先是看得瞠目結舌,繼而想著她該不該上前勸架--冒著生命危險。她發現路人有逐漸聚攏過來看熱鬧的趨勢。
「不要臉的狐狸精,敢搶我老公!」穿緞衫的女人破口大罵,恨不得抓花女孩的臉。
臉頰腫得老高的女孩也不甘示弱,舉起高跟鞋護在胸前,狼狽卻驕傲地說:「是你自己沒本事,守不住男人的心還敢怪別人搶?」她炫耀似的舉高手,手指上晶光閃爍,「藍寶石是你老公前天送的,五克拉鑽戒是今天送的,嘿嘿,美吧!聽說是用你銀行戶頭裡的錢買來的呢!」
她還來不及提起耳上、頸上的各色寶石,就又得忙著抵抗大老婆的瘋狂扑打。
路人玾看著扭成一團的兩個女人,心裡輕喊著:哇,好可怕,這兩個女人可以去參加職業級的女子摔角比賽!
她眼朝圍觀的路人瞥去,試圖找出肯上前勸架的人,但她發現,大家只差沒大喊「加油」以及鼓掌了。
突然有人拍她肩膀,她嚇了一跳,回頭定眼一看,驚嚇得更是厲害,因為站在她背後的人是尹霞。
啊,女子摔角賽事名單上,也要填上她的名字了嗎?路人玾荒謬地想著。
☆ ☆ ☆
歐式裝潢、精美吊燈,以及向外推開的窗戶,使這家沒有招牌的咖啡屋擁有獨特的柔美風情。
空氣中瀰漫的咖啡香、掛滿了咖啡杯的紅磚壁,以及店內播放的輕柔音樂,讓人頓時放鬆了一天的緊張心情。這家店的招牌咖啡相當有名,採用六至七種咖啡豆混合而成,研磨成十七公克的咖啡粉,烹煮時必須非常的專心,在火候上分為大、中、小三階段,煮出來的咖啡帶有奶香,喝起很香醇,也很順口,不需要添加任何的糖來調味,是路人玾鍾愛的極品。
「你知道我現在心裡在想什麼嗎?」尹霞巧笑倩兮地望著坐在對面的路人玾。
猶自剛才尹霞向服務生點烏龍茶時,卻被服務生惡狠狠地瞪視的情況中回神,路人玾再度感到好笑,「你不告訴我,我怎麼會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呢?」
抬眼看見尹霞眼裡的興味時,路人玾悚然一驚,啊,難不成她真想來場激烈的「女子摔角」? 尹霞咯笑出聲,年輕的面龐閃著青春光彩。「我在想,如果碰巧遇見認識的朋友,我該怎麼向我的朋友介紹你。」
「喔?」路人玾按捺住想伸手抓頭髮的衝動,等待著她的下文。
尹霞笑得更大聲了,「嗯,就對我的朋友說你是我丈夫喜歡的人,或說是我先生的女朋友。」
她注意到隔鄰幾桌的客人偷偷地將視線朝她們投來,撇撇嘴,將音量略略放低,「那場面一定很有趣。」說完,又低聲咯咯笑了起來。
路人玾相信她臉上的血色一定瞬間盡失,但她無法釐清是為了什麼,或許是因為尷尬,也或許是因為她有種被示威的難堪所致。
她想端起咖啡輕啜一口,卻發現自己的指尖在發抖,她只好把手繼續放在大腿上。
她又發現,那是個正確的決定,因為她不確定當自己的手指抓住咖啡杯時,她會不會衝動地將冒著熱氣的液體向尹霞潑去。
或許是看出她的不豫,尹霞改以安撫的口吻說:「你別擔心,我不會像剛剛那個老婆打人那樣打你的啦。」說完,她朝路人玾綻出一抹大大的微笑,表示她用這個比喻只是在開玩笑。
路人坪告訴自己,未滿二十歲的尹霞,在價值觀和道德觀上,一定和長了好幾歲的她有著差異。這一點她並不覺得奇怪,和兩個年齡與她更相近的妹妹,就常發生雞同鴨講的奇怪對話了。
她歎了口氣,率直地問:「我們今天是碰巧遇上嗎?還是你是專程來找我的?」有什麼話,乾脆直接攤開來說吧,省得拐彎抹角浪費時間。面對尹霞這一刻,她的耐性實在有限。
「今天真的是碰巧遇上。」尹霞笑著回答,「但我打電話問過康哥你的聯絡地址,打算這兩天就要專程去找你。」她想仔細看看路人玾,也想和她說說話,稍微觀察一下她是怎樣的一個人。
康向譽竟然告訴尹霞她的聯絡地址?路人玾心裡很不是滋味。
「找我有什麼事嗎?」她明知故問。
該來找她的康哥還沒來,但「康哥的老婆」卻先找來了,這是什麼意思?她的心中充斥著下安。
「你知道那天我為什麼要去康哥家找他嗎?」尹霞不答反問。
「我不知道。」路人玾實在是忍不住氣地瞪了她一眼,回答時的口吻也很冷硬。
尹霞似乎沒有發現自己被瞪白眼,仍是笑嘻嘻地說:「我以前就明白自己不是很聰明……」
夠聰明了!路人玾挑眉。
「所以最好早點找到喜歡的人結婚。」尹霞看到她眼裡釋放出的疑問,她接著說:「逼康哥和我結婚是之前收養我的親戚的建議,而那時的我也覺得那是個讓自己過好日子的好辦法,因為親戚們都對我很壞,而康哥的媽媽又希望死前見到兒子結婚……哎呀,總之,那時候那樣做很順理成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