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楚天寒結識他早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很快把幾個簡單的字彙串連成有用的句子,
「你是說,你在玉樓春的外頭碰到思思被人騷擾,所以出手救了她。」
莫問點了點頭。
楚天寒轉向杜思思,開罵了起來, 「我不是叫你回客棧,你怎麼會惹到壞人?」
「我……」杜思思習慣性的咬住了唇,瑟縮的看了他一眼。
楚天寒喝道: 「別你啊我的,快說。」
杜思思被他嚇了一跳,淚水也跟著跌了下來, 「我……我只是想等你……」
「等我!」楚天寒黑了臉,
「在那種地方等我!你腦袋壞掉啦!那是什麼地方你知不知道!你敢在那裡等我!你何不乾脆進去玉樓春裡,直接告訴老鴇,你打算加入她們的行列算了。」
杜思思從未見過楚天寒發那麼大的脾氣,一時之間被嚇住了, 「我……」
「你不是因為不想賣入妓院,想要逃走才跌進秦淮河的!怎麼!現在改變主意了,想去執壺賣笑不成!」
「我……」
「你知不知道這種花街柳巷入夜之後有多危險!你又知不知道喝完酒的男人有多危險!若你當真去玉樓春當了姑娘,至少什麼事有老鴇替你頂著,你知不知道在那種地方,落了單的姑娘有多危險!萬一被一大群男人給……到時候你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楚天寒——連串吼完,胸口不住地起伏,顯然氣惱極了。
杜思思被他嚇得慌了,縮在床上,不知如何是好。
楚天寒愈想愈怒,又道:
「我叫你乖乖待在客棧裡,你為什麼就不聽我的話!你守在外頭,我就會快些出來嗎!你到底知不知道男人在裡面是在幹什麼!辦事啊!那哪是一時三刻就會出來的!今兒若非阿問在那裡,你還有命回來嗎!早就被姦殺了。」
「姦殺」那兩個字,令杜思思不由得顫了一下。記憶回到了剛才那場災難,暗夜中,一大群醉醺醺的男人不住的對她動手動腳,不理會她的尖叫,大肆對她輕薄,她雖朱經人事,不懂這些,可是那些回憶卻令她作嘔,她的身子顫得更加厲害,忍不住「哇」一聲哭了起來,
「我只是想等你……客棧裡只有我一個人,我好怕……」
「在玉樓春外頭,就會比較安全嗎!」楚天寒怒火未減,反而更加生氣。
「可是……在玉樓春外頭,我至少知道你在裡面。」
楚天寒怒氣一下子全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愧疚。
原來,這丫頭竟這般害怕,這般的依賴著他。
的確也是,在這世上,除了他之外,她就再也沒人可以依靠,孤單的滋味他雖末嘗過,可總也能夠想像一二,她只是一個小女孩,才十六歲便已喪了雙親,唯一的親人又想把她賣了抵債,這也難怪她沒有安全感,想要找個人依靠。
「思思……」他軟下了聲音, 「好了,別哭了,是我不好,別哭了……」
杜思思仍是抽噎著,
「那個時候,娘也是叫思思先回去,她說她想在溪邊坐一下,想想心事,可是等思思一點再去看她,她卻倒在那邊,動也不動,任思思怎麼叫也叫不醒,思思好怕,萬一爺走了,像娘一樣再不理會思思,那……」
楚天寒只覺得自己像個大壞蛋。
「思思,別哭了,是我不好,胡亂發脾氣,我跟你道歉,乖,別哭好嗎!」楚天寒勸哄著。
「爺,你不要生思思的氣好不好!思思以後再也不敢了,思思以後會乖乖聽話的。」
「我不生氣了,思思,不要哭,我真的不生氣了。」
「真的不生氣了!」杜思思抬起婆娑汨眼瞅著他,那雙眼睛因浸過淚水而份外明亮動人。
「真的不生氣了。」楚天寒保證, 「來,把淚水擦一擦,別哭了。」他遞給她一條手巾。
經他再三保證,杜思思這才稍微安心,擦了擦淚水,道:
「爺,以後思思真的再也不敢了,思思一定會乖乖聽爺的話,爺說什麼,思思就做什麼。」她一臉的認真模樣。
聽她還記掛著方纔的事,楚天寒更覺得自己可惡透頂。
「好吧!既然你說要聽我的話。那就乖乖的先躺下來好好睡一覺。」她那一張小臉上,全是疲憊的痕跡。
「可是……」杜思思遲疑了起來。
「你不是說要聽我的話。」楚天寒為上板起臉。
杜思思不知他是在唬她,信以為真的連忙躺了下去,道: 「思思睡就是,爺您別生氣。」說著趕緊閉上眼睛。
楚天寒看著她乖巧聽話的模樣,臉上不禁浮出一抹微笑,他的心,有一部份正在軟化中,只是,他並沒有發覺。
直聽到杜思思均勻的呼吸聲,定她已睡著,楚天寒這才朝莫問使了個眼色,兩人移師到樓下去。
叫了一桌酒萊,楚天寒首先打開話閘子,
「阿問,謝謝你了,若沒有你,思思那丫頭就慘了。」這杜思思也算是好運,莫問在江南三彥中是公認最為難測的人,行事介於正邪之間,做事全憑自己心意,他竟會出手救杜思思,還真是教楚天寒感到驚訝。
莫問只輕輕「嗯」了一聲,沒有搭腔。
「怎麼會到鎮江來的?」
「路過。」
「目的呢!」和莫問在一起久了,他多少也感染到他那奇異的說活方式,起碼在和他交談時會用上。
「昭衡。」他是在說,要上玉劍山莊找杜昭衡。
笑意從楚天寒臉上消失了, 「哦!去參加昭衡的婚禮!」
杜昭衡的婚事本該在一個月前舉行,只是當時他身受重傷,所以才延緩了婚期。
莫問點了點頭,反問: 「你?」
「我!」楚天寒知道他在問什麼,舉起酒,一飲而盡,藉以掩飾掉臉上的傷痛, 「我不去。」
這次莫問索性以揚眉代替問話。
楚天寒又飲了杯酒,才道:
「你不也看到了,我身邊多了個大包袱,還得先安頓下她,總之,這次我是禮到人不到。等日後再去向他們夫婦賠罪。」他知道他這借口很牽強,可是他真的沒辦法去面對他們的婚禮。要他眼睜睜的看著他心愛的小粉蝶兒飛到別人的懷抱,那比殺了他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