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遲疑的轉過頭去,帶著冀盼與不敢置信,顫著手輕輕托起了她的下巴,映入他眼中的那張小臉因陔嗽而漲得發紅,那俏挺的鼻,那小巧的唇,他眨了眨眼,再眨了眨,喜悅的音節由他喉間逸了出來:「思思……」
那日在太湖上,柳艷虹一劍揮了過去,在思思頸間停了下來,她等了許久,遲遲沒等到應有的痛楚,她不由得困惑的看向柳艷虹,柳艷虹一雙媚眼也炯然有神的盯著她,好一會兒,她才擲下手中長劍,道:「你真是不怕死呀!」
杜思思迎視著她,沒有說話。
「我是不該心軟的,惡名昭彰的毒手觀音什麼時候心軟過,可是……也罷!就讓我破例一回吧!」她在杜思思身旁坐了下來,摟住她的肩膀,「小丫頭,其實你也不用難過,天底下不是只有楚天寒一個男人。」
「我不要天下人,我只要爺。」淚水再次由杜思思眼中滴了下來。
「你這傻孩子。」柳艷虹揉了揉她的頭,輕歎了口氣,此刻的她,完完全全像個平易近人的鄰家大姊姊,「很多事情,是無法強求的。」
「我沒有想要強求,我只是想在爺的身邊,守著爺,知道他過得好,我就心滿足了。」
「你怎麼這麼傻!」柳艷虹瞪著她瞧。好一會兒,才又歎了口氣,把她的頭攬進懷裡,「看不開的人注定便是痛苦一生,我看你這一生合該為他掉盡眼淚。算了,哭吧!如果哭會讓你好受些,你就哭吧!」
她的懷抱柔軟,她的聲音溫和,杜思思覺得自己好似回到了母親的懷抱中,她再也無法壓抑自己,放聲痛哭了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她心裡有太多太多的委屈、太多太多的痛苫,急著要隨著淚水奔瀉而出,柳艷虹只是摟著她,輕柔的拍著她,像拍哄小孩般。
耗盡眼淚後,杜思思的情緒終於平穩了下來,她困惑的問起為什麼待她這麼好,柳艷虹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道:「我對你好,當然是有原因的,不過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你願意聽嗎?」
杜思思點了點頭。
柳艷虹抿了下唇,好半晌,才道:「很久很久以前,在昆明有一對小女孩,其中一個是棄兒,她被一位武林奇人收容,教了她一身武藝,另一名則是世家出身的小姐,棄兒個性古怪,又因為出身來歷不明而屢被嘲笑,沒有人願意接近她,只有世家小姐例外,那小姐雖是世家出身,不過她是庶出,沒有什麼地位,又因為個性軟弱,老是被欺負,她在無意中與那棄兒成了好友,兩人瞞著小姐的家人來往,幾乎是無話不談,親如姊妹。
「後來,兩人長人了,棄兒也練成了一身武功和毒功,在武林裡有了點名頭。有一回,那小姐上廟裡燒香時,無意中遇見一位公子,她幾乎是立即為那公子動了心,她也告訴了自己的好朋友,那棄兒很是為她高興,為她探聽那名公子的一切,並為她出主意,想要幫她拉紅線,那小姐卻生性害羞,拚命阻止著她的好友別亂來,說她只是想看著他,遠遠的看著他就夠了。
「棄兒知道她的個性被動,打定主意,要把那公子誘來昆明,為好友製造機會,她也行動了,可是就在她動身去找那位公子後沒多久,她卻聽到家鄉傳來的消息,說是那小姐因病過世。她匆匆趕了回去,卻連好友的最後一面都沒能見著。那小姐是她在這世上,除了師父之外最親的人,可是在她最需要她的時候,她卻沒能在她身邊。她很後悔,非常後悔,可是,那小姐卻再也不會張開眼睛看她了。
「後來,棄兒離開了昆明,有好長的一段時期,她恍恍惚惚的,不知該做什麼,而後,她卻在某個地方看到好友暗慕已久的那位公子,那位公子身旁跟了個姑娘,兩人十分親熱。她看到了這情形,心裡突然冒出了個怪主意,一個自私怪主意,那小姐這一生從來就沒有任何夢想,只除了那位公子,棄兒雖沒辦法讓她的好友嫁紿她愛慕已久的公子,可是她可以讓那公子為好友守身一輩子,以慰好友在天之靈,於是,她開始纏著公子,只要有好人家女孩靠近他,她就想盡辦法破壞他們,儘管公子根本對她好友一點印象也沒有……」
杜思思聽得呆了,睜人眼睛看著柳艷虹。她很明白,柳艷虹說的那棄兒指的是她自己,而那公子,便是楚天寒。
柳艷虹看向了杜思思,道:「映映的個性和你相當相似,你們都是那種只為別人著想,寡慾寡求的人,這也是為什麼我不殺你的緣故,從你身上,我看到了映映的影子。」
怎麼她走到哪裡,都會和人相像。
杜思思不由得苦笑,先是形貌,而後是個性,不過,若非拜了那映映姑娘之賜,只怕她早已被柳艷虹給殺了
「後來,柳姊姊問我以後要怎麼辦,我說,我還是想回傲日山莊,想回爺的身邊,她卻說,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要給他們一點教訓,他們才懂得珍惜,所以她便把我帶到這裡來,後來的事,你就知道了。」
楚天寒怔怔出神,還沒有從杜思思「死而復生」的驚訝裡恢復過來。
「爺……爺……」杜思思伸著小手在他面前揮舞著。
好一會兒,楚天寒才回過神來,抓住她的小手,緊緊在手掌裡,苦笑道:「這柳艷虹可真會唬人,她給我的這個教訓,真教我沒齒難忘。」
「爺……」杜思思不安的看著他,吶吶的說:「你不會生思思的氣吧!思思不是故意讓你擔心的,實在是柳姊姊不肯放了人家。」
「不要道歉,思思,我活該受此教訓,如果不是因為如此,恐怕我還無法體認出你對我的重要性,我永遠都不會對你生氣了,永遠永遠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