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兒?你去哪裡呀?」
桑堯擔心地追著她,卻不敢碰到她,怕現在如此脆弱的她一碰就碎,到時候四哥跟他討人,他拿什麼去賠?
楚芊凝沒回答,她逕自跌跌撞撞地往鐵無磊的住處跑,不顧眾人的阻擋,直接進入他房裡。
「你來做什麼?誰准你進來的?」
鐵無磊看到她時,狼狽地別過頭去。
是的,他是不忍,楚百豪死了他心裡並沒有太大的快感,反而在看到她蒼白的臉蛋後心頭酸澀。
他是不肖子孫,居然會為仇家之女而傷心,所以他選擇了逃避,逃開她毫無血色的臉蛋,逃開她可能的傷心和指控。
沒想到她還是闖了進來。
可他沒有錯呀!就算楚百豪現在能重新再活一次,他也絕對不會伸出援手,絕對不會!
「我……」楚芊凝虛弱地停住了口。
她來做什麼?來訴說自己的滿腔怒火和心酸?來跟他清算他害她父親死亡的罪過嗎?
不!她有什麼資格?她有什麼資格這麼做?
突地,她無聲無息地跌坐在地,隱忍了好久的淚水,終於還是忍不住地滾滾滑落。
「我爹死了,他死了。」她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嚶嚶啜泣。
鐵無磊那顆鐵做的心漸漸地被那柔弱的聲音融化,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地回頭。
「我知道,你恨我爹,如今他死了,你的恨呢?」她仰起了蒼白的小臉,迎視他深邃的黑眸,「你還恨嗎?」怎麼會這樣?她好想狠狠地痛恨他,清算他見死不救的罪孽。
但是在看到他那雙憂傷的眼眸後,她居然為他感到心疼。
他懷著滿腔的恨意長大,身上背負著父母兄弟的血仇。他不快樂,她看得出來,縱使奪去了仇人的一切,甚至是仇人的生命,但他一點也不快樂,他依舊不快樂呀!
為什麼?是因為她?他覺得她爹的命還不足以彌補嗎?
「你說呢?」鐵無磊故作冷酷地問:「如果你遭受到跟我同樣的命運,你能不恨嗎?」
「我感受到了。」她的淚花滑落,「世界上惟一的親人離我遠去,再也沒有人會在乎我,再也沒有!」
我在乎!鐵無磊甩甩頭。
不,他不在乎,他絕對不會在乎一個仇人之女。
他別過頭去,讓她徹底寒了心。
她忽然拿起擱在一旁的劍,往自己的胸口刺去——
「凝凝!」鐵無磊在發現她的舉動後,已經來不及阻止。
他心驚膽跳地伸手接過她跌落的身子,看著她一身觸目驚心的鮮血,映照著她慘白的臉,形成強烈的對比,簡直讓他痛入心坎。
「你……你喊我什麼?」楚芊凝虛弱地睜開眼。
「凝凝、凝凝。」他喊得好心痛,「為什麼你要這麼做?你不是說過這一生要做牛做馬還我嗎?你怎麼能不守信用?」
「我沒有……」她伸出了微顫的手,撫摸他剛毅的臉孔,「我只是希望你能快樂。」
「快樂?」多荒唐啊!「你怎麼知道你死了我就會快樂?」
「因為我是我爹的女兒啊!」楚芊凝羸弱地含著淚,「我爹死了,你的仇恨仍未能撫平,那就以我的生命去彌補吧!我把我的命還給你,你桎梏的心就能得到救贖。」
「救贖?」她未免太天真了。
「原諒我爹,也放了你自己吧!」
她希望他能從仇恨中走出來,真正快樂地活著。
說完,她垂下手,慢慢地合上了眼。
「不!」鐵無磊發自內心地沉痛呼喊:「凝凝,你不能死,我不許你死,我不許!」
桑堯聽到他的大吼,立刻跑了進房裡。
「發生了什麼事?」在看到鐵無磊懷裡那個渾身染滿血漬的女子時,他立刻停住了口。
「救她,我不許她死,快救她!」
鐵無磊發狂地拉扯他的衣襟,差點沒將他給勒死。
那絕望哀沉的音調,更是讓人聞之心酸。
桑堯知道,若是楚芊凝活不成,那他四哥恐怕也……
唉!情字弄人啊!
? ? ?
「四哥,你就別再走來走去了,求求你饒了我吧!」桑堯求饒地道。
一直看見鐵無磊在他身邊走來走去,繞得他頭都暈了,只好出聲抗議。
鐵無磊不語,回頭瞪了他一眼,繼續走來走去;不過他那雙凌厲的眼眸,卻不時朝房裡張望,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放心吧,我的醫術是不怎麼樣,但是阿辰那小子的醫術可是很卓絕的,既然他出現了,你就放心吧!」桑堯勸道。
北辰是他們師父北斗的惟一親生子,不過他生來體質較弱,不適合練武,因此他爹一身絕佳的武藝他半點也沒學成,反而拜在江湖中人稱醫仙的無名子座下,習得了一身好醫術。
不過他生性淡泊,喜歡四處行醫救人,因此行蹤飄忽,就是他們這七位師兄弟,也無法掌握他的行蹤。
或許是楚芊凝的運氣好,就在桑堯無能為力的時候,北辰居然在這時意外地出現,挽回了一線生機,要不然他還真會被鐵無磊批作「無能」、殺人滅口哩!
「都這麼久了。」鐵無磊實在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放心,你要對阿辰有信心。」
桑堯話剛說完,就見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緩緩從房內走出,清俊的臉上還掛著汗珠。
「阿辰,怎麼樣?她怎麼樣了?」鐵無磊緊張地問。
北辰擦了擦汗珠,搖搖頭,「沒事了。四哥,那位姑娘是誰?居然這麼大的本事,能讓你如此緊張?」
他這個四哥向來冷著一張臉,他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也會有如此緊張的時候。北辰不是個好奇之人,但對這件事卻好奇極了。
「你不知道啊!裡邊那位姑娘,就是四哥的仇人楚百豪的女兒。」桑堯竊聲道:「而且還是四哥的心上人哩!」
「胡說!」鐵無磊突然大喝,極力否認:「絕對不是,她欠了我很多,不是一死就可以解決的。」
「哦!是嗎?」騙鬼啊!桑堯才不信咧!
「既然她沒事,那我走了。」鐵無磊說走就走,毫不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