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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收好電話,她煞有介事問修理員,「什麼事?」

  修理員微笑,「插頭松出來。」

  順手插好,螢幕上立刻圖文並茂。

  秘書鬆口氣,立刻用電話同上司報告:「已經修好。」

  修理工人收拾離去。

  她取起手袋,這下子可真的下班了。

  走到大堂,發覺那名助手早已離去,玻璃門外還有兩個修理人員在等。

  秘書詫異,「你們幹什麼?」

  「修理電腦。」

  「呵,已經做妥,沒事了。」

  大家都鬆一口氣,再也無人追究來龍去脈,左右不過是一份工作而已,目的不過是賺取薪水。

  秘書激活警鐘,鎖上大門。

  她當然不知道一轉背聽電話之際,那冒牌修理人員已經打開了她老闆的夾萬。

  夾萬在櫥內,先用鎖匙找開櫃門,再用左手大拇指指紋在小型電腦螢幕上核對,夾萬門自動打開,金瓶早已得到鎖匙與指模。說也奇怪,夾萬內只得一卷圖樣,其餘什麼也沒有,可見對圖樣是多麼重視。

  待秘書轉過頭來,大功已經告成。

  那修理工人,當然是金瓶。

  她在街角打了一個電話給羅林。

  他身邊隱隱有音樂聲,一聽是她,他立刻說:「我立刻出來見你。」

  他們約在橫街相熟的小小酒吧。

  羅林戴一頂絨線帽子遮住耀眼的金髮。

  走進酒吧,他四處張望。

  「這裡。」有人舉手招呼。

  他一看,見是岑寶生,過去緊緊握手。

  「你來了也不通知我一聲,女伴有無同行?」

  一個少年轉過頭來微笑,羅林嚇一跳,以為有人交友條件已變,可是稍一留神,便發覺那雙眼睛屬於金瓶,他朝她點頭。

  這時,岑寶生輕輕說:「羅林,你看這是什麼。」

  他取出圖樣交給他。

  那壞小子當然認得,忽然淚盈於睫。

  「羅林,她把畫還給你,只想聽你一聲道歉。」

  他忽然融解,官司的勞累,恩怨的包袱,都叫他不勝負荷。

  他也想結束此事。

  他點點頭。

  「去,去說聲對不起,她在華道夫酒店為共和黨籌款,人多,不會叫你難看,去邀她跳舞,道完歉就可以走。」

  他哽咽,「謝謝。」

  他把圖樣抱在懷中,離開酒吧。

  岑寶生說:「金瓶,我們喝一杯。」

  金瓶乾杯,「凡是與知己一起享用的皆是好酒。」

  「說得好,金瓶,你怎樣得手?」

  金瓶微笑,「人們對時間觀念根深蒂固……吃頓飯的一小時左右,更衣約二十分鐘,做得太慢,旁人會不耐煩,開鎖,的莫需要三十秒,手快是秘訣,若在五秒內完成,一般人的感覺是沒有可能,便會疏忽。」

  「呵,秘訣是快。」

  「做生意也要快,這叫看先機,拔頭籌;領導,莫跟風。」

  岑寶生點點頭。

  「我們走吧。」

  那一邊,換上禮服的羅林出現在舞會裡,他在人群中找到穿金黃緞子大蓬裙的收女士。

  他看到他,一呆,身不由主,被他帶到舞池。

  「你來做什麼﹖」

  「我特地來道歉。」

  「什麼?」

  「對不起,我傷害了你,對我的恣意放肆,我深感歉意,我衷心賠罪。」

  想到他自己的出身,多年艱苦掙扎,這個女子給他的幫助,今日,她又願意讓步,他雙目通紅。

  她楞住半晌,沒有流淚,但是舞步踉蹌,她點點頭。

  「我原宥你。」

  這時,宴會嘉賓鼓起掌來,「致辭,致辭。」

  他們把波寶擁上台去,她在台上往下看,那金髮美少年已經離去。

  不愧是老手,她抑揚頓挫地把一早準備好的講詞讀一遍,忽然,她開始飲泣。

  眾人大聲鼓掌。

  這時,金瓶已在岑寶生的私人飛機上休息。

  她忽然說:「寶生,你不怕?」

  岑抬起頭,「怕什麼?」

  「怕我偷你的財物。」

  他大聲笑,「我的即是你的,我不會偷我自己的東西,你也不會。」

  金瓶知道她找對了人。

  她閉上雙目假寐。

  岑寶生輕輕說:「能夠原宥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金瓶不出聲。

  她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

  小型十二座位飛機在太平洋上空飛過,漆黑一片,金瓶卻不覺驚惶。

  她握住岑寶生的手。

  「金瓶,我們結婚吧。」

  金瓶點點頭。

  他與她都沒有親人,都不打算邀請朋友。

  相識遍天下,五湖四海,三教九流,萬一掛漏,反而不美。

  他們只打算在當地報上刊登小小一段結婚啟事。

  金瓶決定送自己一件大禮。

  她把沈鏡華給她的頭髮樣版拿到化驗室去。

  她很坦白:「我想看看,這綹頭髮的主人與我有否血緣關係。」

  化驗人員答:「那很簡單,請你也留下一綹頭髮。」

  金瓶回家等待消息。

  舉行婚禮那日上午,她接到化驗報告。

  「兩個樣版絕不相同,你與那人毫無關係。」

  金瓶只啊了一聲,掛上電話。

  沈鏡華找錯人了,她與齊教授並非父女。

  主婚人催她,金瓶套上當地人叫嫫嫫的寬身花裙走到花園。

  岑寶生替她套上一枚簡單金指環。

  孩子們一字排開,載歌載舞,園子裡酒香花更香,金瓶微微笑。

  她有心事,岑寶生何嘗不是。

  他一早已把頭髮樣版換過,何必節外生枝,失去的早已失去,存活的也已僥倖活下來,世上只有她與他豈非更好,要一大堆親人來幹什麼。

  他把塑膠袋裡的頭髮換過,且莫管齊礎是否同金瓶有血緣,他根本不想知道。

  金瓶最終拿到化驗室的,是他岑寶生的頭髮,他要保護妻子。

  他們駕車到山上,熱帶雨林郁蔥蔥遮住整個平原,他說:「這片土地,我贈於你。」

  金瓶點頭。

  接著半年,她什麼也沒有做,守在家中,看書、寫字,教孩子們折紙,做手工。

  時間過得很快,黎明即起,轉瞬亦已黃昏,她與丈夫形影不離。

  初冬,她同他說:「寶生,我有一件事要做。」

  他想也不想,「我陪你去。」

  「這件事,不需要人幫忙。」

  「我不會放心。」

  「大江南北,我走了多少路,我有我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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