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換上了絲質的白襯衫,配上一條細窄的深色長褲,看上去有一種超凡的英俊。
他那雙黑色的眼睛將目光投向她時,令她心中重重一顫。
「我祖父要見你,我建議你打扮得像樣一點。十分鐘後,我會帶你去見他,希望你別讓他久等。」說著便又轉身離去。
十分鐘?!
孫佩璇瞪大眼睛,看著剛才安瑞站立的地方,她的腿像被牢牢地黏在淡黃色的地毯上。
她的心在胸腔中劇烈地跳動著。
她被召見了。
那種感覺彷彿她剛剛接到來自皇帝的聖旨,她需要練習一下禮儀嗎?她要帶兒子一起去嗎?
儘管兒子與曾祖父相見是她此次來到義大利的唯一目的,但是,剛才安瑞的確沒提到他。而且,這個小傢伙正在睡覺,她真的不想打斷他的酣睡……
最終,瑪麗亞幫她解決了問題。
「在你回來前,我會替你看好這個小傢伙,而且我會抱他到隔壁的嬰兒房,讓他睡在他的小床上。」
「嬰兒房?!」
「就在隔壁。」瑪麗亞邊說邊打開房間左邊的一道門。「這兒就是嬰兒房,這是老太爺特地交代替你準備的。」
孫佩璇不知道該感到欣喜還是害怕。
欣喜的是傑瑞的祖父如此細心,還替孩子準備嬰兒房,害怕的是他會不會跟安瑞一樣想把孩子從她身邊奪走?
瑪麗亞小心翼翼抱起睡得正甜的寶寶,將他放到嬰兒床上。
「這床可是他安瑞伯伯小時候睡的,那個搖籃則是他爹地傑瑞用過的,這是種傳承不是嗎?」瑪麗亞看她呆立著沒有什麼動作,忍不住提醒她道:「你不覺得自己應該抓緊時間換一下衣服嗎?」
對喔,十分鐘!天哪,現在可能只剩下八分鐘而已。
「別擔心,老太爺人很好的。」瑪麗亞安撫她不安的情緒。
孫佩璇拖著腳步,離開了嬰兒房。
她討厭安瑞向她發號施令。
他老是威脅她──有些是暗示,也有些是非常明顯的。
動不動就要她這樣做什麼、不准那樣做什麼,否則……
正是那個「否則」,令她全身的血液發冷,她知道如果自己走錯一步,安瑞就會採取措施,奪走她的孩子,將她徹底地掃地出門,免得她再玷污耶德森家族的聲譽。
他們的財富足以請最好的律師,而那位律師會置她的權利於不顧,不遺餘力地為他們效命。
但是現在只剩下幾分鐘,如果她想看上去像樣些,至少要讓她洗個澡,洗去長時間的飛行所帶來的疲憊,而且她甚至還沒有整理她的行李。
她冷哼一聲,她幹麼對那個狂妄的男人唯命是從?
她就是穿這一身舊牛仔褲和皺巴巴的襯衫過去,他又能拿她怎麼樣?
不過,她還是走進浴室準備洗把瞼。
天哪!這麼華麗的浴室,讓她雙眼發直。
裡頭有一個大得可以用來游泳的浴缸,浴室的四壁安置著落地鏡,置物架上擺著各種精緻的玻璃瓶,全是昂貴的香水和沭浴用品。
她抓緊時間洗臉,拿起最靠近手邊的毛巾,一邊擦拭著瞼上的水氣,一邊快步地走向臥室,到自己的大包包裡找尋她自己的梳子。
正在她梳頭髮時,聽到兩聲果斷的敲門聲。然後,安瑞走了進來。
「我準備好了。」她把梳子放回包中,深深地吸了口氣,努力使自己的聲音放鬆。
「你打算就這樣去見我的祖父?」他那性感的嘴唇撇動了一下,像在加重他的不滿。
「我這樣很好。」她知道第一次見長輩不該如此輕率,但是這怎麼能怪她呢?她沒有足夠的時間來整理自己的儀容。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穿得像乞丐一樣出現在我祖父面前,可以更博得他老人家的同情,好為自己賺足雙份的治裝費?」
博得同情?
治裝費?
哦,天啊!她根本沒想過要這些東西,他怎麼可以這樣隨便扭曲她的想法,一下子又給她安了一項罪名?
孫佩璇的臉由於憤怒而一點點地脹紅了。
「你知道嗎?」她咬牙切齒地對他大叫道:「我恨你,我真的恨你!」她心裡的確是這樣想的。
在她有生之年,她還從未像憎惡安瑞一樣憎恨過一個人。
「你讓我──不,你命令我在十分鐘之內準備好,但我連行李都還沒打開,我怎麼可能有時間換衣服?」
「僕人已經為你打開行李了。」他冷冷地說,一點都不為她的怒氣所動。
他大步地定向一個高大的壁櫥,拉開雕刻精緻的櫥門。
孫佩璇驚訝地吸了口氣,情不自禁地用手摀住了喉嚨。
她一直處於慌亂中,竟沒發現她的衣服早已被掛了起來。
當安瑞的手指在每一件衣服上滑過時,她感到自己的心在可怕地下沉──她那些廉價的衣服將再度被拿來大作文章。
安瑞也不明白這個女人究竟是怎麼回事,她並不缺錢,姑且不論傑瑞給她的,就拿上回來說,他給了她兩百萬,她至少買得起幾件像樣的衣服,而行李箱裡的這些衣眼一看就知道是廉價品,她是真的想博取同情還是另有隱情?
安瑞看了半天,取出其中唯一一件比較上得了檯面的洋裝。
「就換這件吧!」
孫佩璇從他手上拿過洋裝,這件洋裝是她去年生日,她的好友符蘊曦和李寶儀送她的,她正要到浴室去換。
「你不必去那裡。」安瑞一把抓住她的肩膀,讓她轉過身,與他面對著道:「女人正常換衣服必須花上一個小時,而要你打扮得像樣一點,說不定得花上幾天!晚餐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開始,而我祖父要在晚餐前見到你,我們已經遲了。」
他富有神采的眼睛因為不耐煩而瞇起。
孫佩璇瞪大雙眸盯著他,不情願地被眼前的畫面迷住了。
夕陽透過高大的窗子,照在他柔軟烏黑的頭髮上,勾勒著他幾近完美的、充滿男性魅力的面頰。
突然,他一把抓住她襯衫的衣領,用力一扯,上頭的扣子頓時散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