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蓉不知道她竟然隱忍了這麼久,她在這麼不安之下,平常還是對自己關懷有加,這是多麼不容易。「那你平常還對我這麼好,對不起。」她只能不斷地說這三個字——對不起。
「我們是好姊妹,我知道你不會故意傷害我的,是不是?」陳重賢盤腿面對著黃蓉。
黃蓉很慎重地點頭,就算是不小心傷害了她,自己也要想辦法彌補。
「你說,哪個女人會不吃醋,自己的男朋友總是談著別的女人,而且還是你這個漂亮的超亮飛利浦。」陳重賢酸酸地調侃黃蓉,見她臉上有慚赧之色,一個抱枕打了過去,兩人笑鬧了一會兒,心情豁然開朗。陳重賢接著說:「我直到方纔還很後悔昨晚為什麼不忍住,偏要去點明前天晚上聽到你說的話,我整個人亂烘烘的,還以為一直是自己在粉飾太平,而你們兩人早已相戀,只是怕我無法接受而故意隱瞞。所以當平洋還是像平常一樣來看我,又提起你時,話就這麼脫口而出。可是我現在卻有鬆口氣的感覺,那種提心吊膽,嫉妒又不敢明說的日子,實在讓我透不過氣來。」
黃蓉的手蓋上她的手,真希望自己當時能發現學姊的心情,那她就不會受這麼多罪了。
「是我的,他還是會回來。如果不是,起碼我們有過一段美好的回憶,也曾經真心相愛過。不然,就算勉強結婚了,這個地雷遲早還是會爆開的。」陳重賢想得透徹,覺得自己像脫胎換骨般的輕鬆自在。
「會的,你們的感情一定會持續下去的。」兩人都激動地握著對方的手。
「那你呢?你和賓塞先生是怎麼回事?」陳重賢轉而關心黃蓉的事情。
「我正想問你呢!我現在還算是雜誌社的職員嗎?簡直是派駐在「拉寇兒」了嘛!」黃蓉埋怨道。
陳重賢輕推一下黃蓉,調侃道:「你現在才發現啊,真是後知後覺。」她清清喉嚨又接著說:「因為我覺得這是你的好機會,當賓塞先生向我提議時,他提到你在「拉寇兒」的時候常不知不覺呆望著那些設計師工作的情形,我想起你以前的夢想,你在「尋夢園」已經五年了,也該出發去尋你自己的夢了。」
黃蓉感激地看著她,還有誰會這麼為自己著想。
「雖然我不知道當初你為什麼放棄,可是已經過去這麼久,你也該重新開始了,讓我也有機會沾沾你的光,大設計師。」陳重賢語重心長地勸她。
「我還以為自己可以忘情設計,可是在「拉寇兒」,那種重回到家的感覺,就像是天性的呼喚,要我趕快回家。謝謝你。」黃蓉懷想著那種畫出時裝樣式圖時的興奮,設計是種挑戰,必須開發源源不斷的創意,而這種感覺讓她渾身充滿熱力。
「你很快就要去追隨你那位崇拜的大師吧?」陳重賢問。她還記得黃蓉那天Jean Paul長Jean Paul短的。
黃蓉臉色黯淡下來,「我不打算去。」她澀聲地說。
「不去?」陳重賢懷疑地問,「為什麼?」
「我不喜歡法國,而且留在台灣,我一樣可以重新開始。」黃蓉搖搖頭說。
「可是我以為你已經想通了,是Jean Paul耶,又不是普通的法國人,你自己要想清楚再作決定。」這黃蓉真不是普通的執拗。
想要解釋清楚為什麼,黃蓉只得將和歐克斯的關係,以及那一段在法國不愉快的婚姻經歷全盤說出。
「歐克斯?賓塞是你老公?」陳重賢大叫,以前自己還曾瞎猜他們之間有關係,可是考慮到他們兩人的差距才沒多想。
「我一直以為我們已經離婚了,不知道他沒簽字。」黃蓉茫茫地說。
「他這次來……」
「他想帶我回去,可是我不可能答應的。」黃蓉想到歐克斯就煩躁。
「他沒簽字,這次又花費心思接近你,可見他還是有心維護你們的婚姻,你為什麼不給他機會,或者你已經不愛他了?」陳重賢幫她分析,這些年來她的怪毛病總算有個解釋,哪還有人為一百多年前八國聯軍的事討厭法國人的。
「我愛他。」黃蓉承認,「可是他只是想玩弄我,他要的是那種關係……」
哪種關係?哦,她瞭解了。
「他可以找別的女人發洩,犯不著為這種事千方百計說服你回去。」陳重賢旁觀者清地說,一點也不認為歐克斯會為了性而花這麼多精神。
「我們之間的那種吸引力很強烈的。」黃蓉說得面紅耳赤,說得好像自己床上功夫多好似的。
陳重賢對她的想法還是不以為然。「你該試著再給他一次機會。」
「我已經試錯一次婚姻了,不想再來一次。」黃蓉悶著頭說。
「依你的說法,歐克斯有外遇固然不對,可是你也有錯,你在沒考慮清楚之前,就毅然結這場異國婚姻,法國人風流的民族性世人皆知,可是你既然結了,就該努力和他溝通,而不是像小孩子一樣哭鬧要他安撫你。現在你更成熟了,自然能更妥善經營你的婚姻。」陳重賢鼓勵她拿出信心,爭取自己的幸福。
「他玩女人,我為什麼有錯?如果再試一次,他還是這樣,那……」黃蓉情緒激動得說不下去。
「就像許多人在討論的,究竟是比較不能忍受精神外遇還是肉體外遇?你既然無法不愛他,或許你該找他談談。」
黃蓉仍有疑慮,在法國無依驚惶時的淒涼,她想了就怕。
陳重賢以為她是在顧慮自己的過敏症,「就像你這些過敏的怪毛病,心理學上來說,你這是被狗咬了從此就怕狗的典型,可是以我的想法,你說你想藉此遺忘他,忘掉所有的痛苦,事實上,你辦到了嗎?難道你沒有因此更懷念他?每發作一次,就提醒你造成你這樣的往日回憶?」每個人的情路走來,走得愈辛苦,也會愈懂得珍惜,希望黃蓉受的苦不再是白受了,但是首先她得給自己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