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揚帆而去的海神號,白蘋忿忿的捶打護欄。
該死的,她是來殺鴨霸報仇的,又不是趕來救什麼王爺的,可偏偏沒殺成鴨霸,反倒被他給成功脫逃了,想也知道,他這一回到羅什島,那穆爾莫可就不好過了。
穆爾莫……穆爾莫……白蘋咬唇無聲的呢喃……
*** *** ***
「你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在王船上迎風的甲板上,谷風不可思議的低聲嚷嚷。
只因那恭親王為感激他和白蘋出手相救,便邀請他二人上王船來,接受他的招待和謝意。
而觀瀾號則緊緊跟在船隊後面,一班弟兄當然得留在觀瀾號上了。
「你做事一向深思熟慮又冷靜,怎麼這回會這麼離譜?居然把貝勒爺給扣在羅什島?」
靠坐在炮台座下的白蘋,明明心底著急得快捉狂了,表面上還力持平靜,以她一貫冷漠的語氣簡潔的答:「我以為鴨霸一定會死。」她的身旁則是平兒緊緊挨坐著。
是的,看見以往熟悉的冷漠神情—以及熟得不能再熟的口吻,谷風知道他以前認識的白蘋回來了。
那個在韓朱島上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韓若嵐的溫婉婦人不見了,眼前這位說話簡潔、語氣冷淡,一臉冰霜卻透露無比銳氣的女人,確實是那取代了海盜梟鷹的位置,領導觀瀾號及一班弟兄的女頭領——白蘋。
「你太大意了。」谷風搖頭道。
白蘋無言,心頭是沮喪擔憂和害怕,種種情緒交錯翻騰。
沒錯,她是太大意了。
那天清早走出囚牢,天色已大亮,於是她便想潛進鴨霸的房裡,直接解決掉他,沒想到卻在無人的廚房通道上,碰到單獨潛進賊窩的卷毛。
原來按照穆爾莫飛鴿傳遞的計劃,是他要趕在鴨霸出航前暗中綁架那個中年富商,而谷風則派卷毛潛入接應被綁的中年富商回觀瀾號,好方便穆爾莫行動,讓他伺機混進海神號上破壞大炮彈藥等武器,待鴨霸攻擊皇室船隊時,再和觀瀾號上的谷風來個裡應外合,一舉殲滅鴨霸等海盜。
白蘋聽完原委後,本想動手暗地綁架中年富商交給卷毛後,自己再到鴨霸房裡暗殺他,卻在尋找中年富商的房間途中和巡邏的小嘍撞個正著,雖是及時殺了小嘍,但也驚擾了富商和他的下人,不得已,她只好直奔海邊跳上小船迅速划槳離開羅什島。
她一直以為在攻擊皇室船隊前,鴨霸是不會到囚牢去,當然也就不可能發現穆爾莫的,孰知,不但沒捉到中年富商,反而又害得穆爾莫身陷險境……她太自以為是了。
唉!說來也要怪穆爾莫,誰讓他滿腦子只想著和佳人溫存,卻弄巧成拙反而替佳人受罪。
「我相信那個鴨霸一定不會讓貝勒爺好過的。」谷風憂心忡忡的說。
「他們是怎麼結下樑子的?」白蘋環著平兒的小小身子問道。
「還不是為了救馨兒,那個惹禍精引起的。」
口氣雖是不高興,可是一想到失散的魯馨兒,谷風又更憂心了。
魯馨兒和貝勒爺的護衛黑影至今仍生死不明,等救出貝勒爺後,他們也該動身尋找他們兩人的下落了。
唉!真是流年不利呀。
聞言,白蘋心情更是沉重。
緊挨著白蘋坐的平兒輕輕扯了扯白蘋。
「怎麼了?累了嗎?娘送你回房休息好嗎?」她轉頭放柔聲音的問。
幾經思考,白蘋決定把韓老兒夫婦待她的恩情回報到平兒身上,所以她願意繼續當平兒的娘,這樣不僅名正言順,平兒更不會無依無靠了。
平兒搖頭,其實在娘安然回到她身邊後,她的身體就好多了,臉色也逐漸紅潤了起來,也不再為外公和外婆的去逝那麼傷心難過了,只要有娘在身邊,她就心滿意足了。
「娘,您不要擔心。」平兒比畫著,然後指向谷風。
「叫他去壞人那裡救叔叔嘛!」
見平兒一副「讓谷風去犧牲」的樣子,白蘋終於忍俊不住的輕笑出聲。
「你喲!」她實在不瞭解平兒為什麼會這麼討厭谷風?
「她說什麼?」谷風警覺的問。
這回平兒根本不看他,所以他無法像上回一樣厲害的讀出她眼底的訊息,可瞧平兒臉上的神色,又很像在算計他的樣子?
「你最好不要知道,不然你會氣炸的。」白蘋失笑的搖頭。
然後,她又想起什麼似的抬起平兒的小臉,充滿期待的迭聲問:「那天在海神號上,我好像聽到你喊娘了?對嗎?你會說話了?」
聽到這,平兒臉色一黯,只是輕輕的靠在白蘋身上。
會說話了嗎?平兒自己也弄不清楚,只覺得每回想要開口喊聲娘,喉嚨就一陣刺痛,勉強發出聲音,卻是粗嘎得難聽,所以她便不再嘗試說話了。
這時,被派去羅什島上打探情形的卷毛回來了,只見他兩手握著木槳坐在隨浪起伏的小船上,仰頭朝王船大喊:「頭領……谷爺……頭領……」
「是卷毛。」谷風探出船外說。
「嗯!」白蘋也立刻來到船邊,探身看著船上卷毛上船。
看著這情形,白蘋、谷風心照不宣的相觀一眼,假如那恭親王知道救他一命的恩人也是海盜身份,不知會不會口吐白沫的昏過去?
尤其像這種官兵海盜和平共處一室的情形,若非親眼所見,又有誰會相信?
再說,他們一個是滿朝異族,一邊則是漢族同胞,人民強烈的民族情結一直是清皇室統治中原的頭痛問題,而漢人也無時無刻不想把韃子給趕回關外去。
而如今,又有誰會想到在遠離京城的南洋海域,正有一批清兵和漢人海盜相安無事的和平共處呢?
真是詭譎莫測的人生呀!白蘋思潮起伏不已。
那又是什麼原因造成今天這種荒謬的狀況?
大概是因為他們的大頭領梟鷹的關係吧?
可又有誰會想到專在海上打劫的大海盜梟鷹會有皇室貴族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