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兩年,這是丈夫首次徹夜不歸,而且連個電話也沒有。
看著牆上的掛鐘,已是清晨五點多,可不到上班時間,公司電話自然無人接聽,最後梁亞菱只能幹坐客廳裡,守著電話窮著急,除了等待丈夫主動回電,別無他法。
她只有耐心的等待——
當初,她會嫁入洪家,全是父母的主意。
只因她的父親早年在大陸時,和洪敬航的父親是同窗好友,後因戰亂輾轉來台,自此失去音訊。
沒想到分離二、三十年,竟在台北街頭巧遇,異地重逢,各人際遇也都不同,激動之情溢於言表,結果,在一席敘舊的聚會上,兩老就決定親上加親,為子女訂下婚事,而她也就憑著一張相片,點頭下嫁甫回國的洪敬航。
說她傻氣吧,好歹她也是個現代知識份子,可光憑一張相片竟也能讓她心動,懷抱憧憬忐忑的心情走進婚姻,生養孩子,從此過著相夫教子的平淡日子。
生為一個女人,求的不就是一個好丈夫、好歸宿嗎?看多報章雜誌上的男女情殺等種種感情紛擾事件,梁亞菱其實是感到很幸運、很滿足的。
她不但嫁進豪門,過著養尊處優的少奶奶生活,又有一對很疼愛她的公婆,不但喜獲麟兒,又有體貼她的好丈夫,她還有什麼好苛求的?
雖然她和洪敬航婚前沒有任何的感情基礎,但婚後他對她也是關懷有加、呵護備至,彼此間相敬如賓,倒也培養了些許夫妻情分出來了。
可是,不知為什麼?近日來洪敬航顯得魂不守舍,沉默陰霾得可怕,她只要稍加詢問,他便面露不耐之色,幾次後,梁亞菱也不敢再問了。
突然,房裡傳來寶寶哇哇大哭的聲音,驚醒了胡思亂想的梁亞菱,她失笑的抬手敲了下自己的頭,然後起身走向臥房,一邊暗罵自己——
瞧你神經兮兮的,敬航又不是外遇,只是……外遇?
她猛然一震,停下腳步——
外遇?敬航外遇?會嗎?可能嗎?敬航有可能外遇嗎?她心悸的不敢再想下去了。
???
豪華公寓的電梯門打開,惶惶不安的曾筱昕舉步維艱的踏了出來,左右張望了一下,緊捏著手上皺巴巴的紙條,來到鏤花漆銅的鐵門前,猶豫著要不要按門鈴?
昨天渾渾噩噩的離開翔翰集團,她恍如遊魂般的走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不知不覺竟又回到自己租來的小公寓。
然後,天黑了,她就這麼不吃不喝的呆坐了一整夜,胡思亂想了一整夜,直到天色漸明,她終於了悟王駱軍的意思和行為了。
「做我一個月的女人,那麼……令尊的廟宇,不但保得住,就連龍教授的官司也可以一筆勾銷。」他是這樣說的。一個月的女人?換言之,也就是做他一個月的情婦!
原來這就是王駱軍的交換條件!
原來這就是王駱軍要她出面的真正目的!
原來她——曾筱昕成了交易物!
原來只要她把自己當做祭品,那麼阿爸的廟宇不但得以保存,就連龍教授也能免除牢獄之災。原來這世界充滿了醜陋和不公,只要有權有勢,就能為所欲為的壓迫別人。
站在鏤花鐵門前,她咬著下唇,躊躇再躊躇、猶豫再猶豫,硬是無法鼓起勇氣按下那圓形小巧的門鈴鈕。哦!對了,她都忘了口袋裡躺著一串鑰匙呢!望著緊閉的大門,她心神不寧的躊躇著。
這一進去,她能全身而退嗎?曾筱昕不覺環抱住自己的雙臂。
腦海裡浮現昨日那熾烈的擁吻,令她又是一陣戰慄,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體內也不由得發燙……一股莫名的情慾翻滾。
眶啷一聲,鐵門突然自動打開來,她不禁一愣。
「進來,把門關上。」霸道的丟下話後,男人逕自轉身回屋子裡。
這時間,他不是該在公司嗎?
怔愣片刻,曾筱昕才如履薄冰的踏進門檻,僵硬的拉上鐵門,走進屋子裡,就這麼手足無措的緊挨門邊站著,動也不敢動的轉動眼珠子,暗自打量陌生的環境。
那是個一目瞭然、以乳白色系設計為主調的屋子,沒有任何有形的牆壁隔間,舉凡客廳、臥室、書房、視聽室,乃至衛浴間,皆運用了噴砂玻璃及傢俱給巧妙的區隔開來,成為極具流動感而又完全獨立的空間。
當視線不期然的落在右前方臥室內的那張貼地大床上時,曾筱昕心臟陡地收縮狂跳,下意識的緊捉住襯衫領口,大氣也不敢吭一聲,奇怪的是……心地深處竟有股說不出來的渴望!
而屋子的男主人——王駱軍,並不搭理愣在玄關邊的曾筱昕,反倒坐在書房裡的電腦前,飛快的敲打著鍵盤,專注的處理公事。
終於,曾筱昕受不了這僵凝的氣氛,按捺不住的出聲大喊道:「我來了!」她重複昨日在翔翰辦公室裡的話。
王駱軍仍是不理,逕自低頭忙碌著。
「都十一點了,你不用上班嗎?」曾筱昕顫抖的擠出可笑的問題。
男人臉上閃過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但……還是不睬她。
然後,她又毛躁的尖嚷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刷的!王駱軍猝然轉動椅子,兩眼如鷹般直盯住倉皇的曾筱昕。
屏息望著逐漸逼近的高大身影,她驚悸的後退,整個人背緊貼到大門上。
「你、你……要做什……麼?」她囁嚅的說。
居高臨下的王駱軍悶聲不吭,五指大張的插進她如馨的黑髮中,低眸細睇那張佈滿驚惶神色的小臉蛋。
「你、你……到底要做、做……什麼?」她驚慌的再問。
「人都來了,你說我要做什麼?!」輕輕說著,他低頭輕吻她光滑飽滿的額頭、眼瞼、臉頰……
她不覺用力的喘氣,忍不住伸手想推開這充滿侵略感的男人。
感受到她的拒絕,他揚眉低問:「你不是來履行交易的嗎?」
「我……」她一窒。
是的,阿爸的廟,龍教授的官司,就在她的一念之間!警覺到殘酷的事實,她兩手無力的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