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冗長的討論,終於也告一段落了,喬以收起桌上凌亂的資料,起身和戚惟傑握手。
「戚總經理,對於貴公司所提的案子,我們會審慎地評估,非常感謝你跑這一道,希望我們有機會合作。」
當然,戚惟傑收到喬以送客的訊息,於是也洒然自若地和喬以握手。他知道自己做了次漂亮而成功的出擊,相信不久的將來,他一定會收到好消息的。
「那我就下打擾了。」戚惟傑禮貌地微側身子,下意識地避開仇剛犀利銳猛的眼神向仇剛頷首道:「仇總裁,謝謝你給戚氏企業一個合作的機會。」
語畢,他轉身走向門門,突然背後傳來一句話———
「煮豆燃豆萁,相煎何太急,這是古人曹植的七步詩,戚先生,你知道這個典故嗎?」
聞言,戚惟傑愕然地轉過身子,那驚恐之色,再度佈滿他英俊的臉龐。
「你怎麼沒換衣服?」仇剛站在辦公室裡,居高臨下地質問柳巧眉。他都和戚惟傑打完第一仗了,而她竟然還著濕衣服坐在沙發上發楞!
「告訴我,你剛剛是不是叫我眉眉?」柳巧眉固執地追問,因為,今天沒要出個答案,她是不會放棄的。
「你就為了這個不換衣眼,而坐在這發呆?」仇剛下可思議的,他都快忘記她執拗的脾氣了。
「嗯,我在等你的答案。」柳巧眉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經過一段時間的沉澱,她較能平靜地思考了,因為,她希望能證實心中的懷疑。
「我叫你什麼很重要嗎?」仇剛靠著辦公桌沉著地問道。
「非常重要。」她肯定地點頭。
「為什麼?」
「因為我懷疑你的身份。」她緊緊地瞅著仇剛,不放過他瞼上的任何表情。
「我是美國瓊斯集團的總裁,這是人盡皆知的事。」
「沒錯!但你也有可能是另外一個人。」柳巧眉走到仇剛跟前,仰頭注視著他,緩緩地吐出—個名字。
「戚惟綱。」
「戚惟綱?他是誰?」仇剛皺眉,鎮定地反問。
「他是戚天企業創始人戚名紹的兒子,也是我的戚大哥。」
「戚惟綱已經是個死人了,你不要張冠李戴,到處認人。」仇剛脫口而出。
「你怎麼知道戚大哥已經死了?我又沒告訴你。」她靈敏地捉住語病。
仇剛一怔!該死的,又說錯話了,他倉卒地擠出笑容。
「這是常理。按照邏輯推斷,如果這位戚惟綱還活得好好的,你也不會指鹿為馬,說我是他了。」
「是嗎?」她充滿懷疑的語氣。
「柳巧眉,我很瞭解你的心情,可是我不能因為同情你,而去承認一個莫須有的身份,我絕對不是你口中的戚惟綱,我是瓊斯集團的領導人仇剛。」
是的,那個熱愛生命、開朗朝氣、奮發上進的戚惟綱已經不存在了。
為了消除柳巧眉心中的懷疑,仇剛再下猛藥。
「我相信我眼睛的顏色就是最好的證明。」
仇剛鏗鏘有力的態度,澆熄了柳巧眉滿腔的希望,霎時,她像個洩了氣的皮球,垮下雙肩、眉宇輕皺、悵然若失地自言白語:
「真的嗎?你真的不是戚大哥?」
「絕對不是。」仇剛硬著心腸回答。可柳巧眉盈台眼眶的淚水,卻糾緊了他的心,他溫柔地抬手,輕撥她微亂的髮梢道:「你願意說說他的故事嗎?」
柳巧眉失望至極地搖頭,她幾乎是萬念俱灰了。
「別再胡思亂想了!常言道:逝者已矣,來者可追!你不該沉溺在過去痛苦的回憶裡,抱著死人的影子不放,你還有無垠寬廣的未來,別輕易拋棄了。」仇剛輕攬著柳巧眉,一邊拾手看了看腕表。「都到了午休時間了,走,我帶你到外面吃飯。」
柳巧眉無力地跟隨著仇剛往外走。
「雖然我不是戚大哥,我也會好好地照顧你、愛護你的。」
柳巧眉抬頭,慼然地瞪視著仇剛。他……他……是什麼意思?
下久,柳巧眉終於瞭解了他剛才話裡的意思了,這天是她的生日——
前一刻,她坐在偌大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裡,努力地敲擊電腦鍵盤,奮鬥不懈地完成仇剛臨時加進來的工作,心底直犯吶咕、埋怨仇剛這個毫無人性的工作狂,害它辜負姊姊柳嫣然辛苦準備了一頓豐盛的生日佳餚,等著為她慶生。戚伯父等不到她一定非常失望,可憐了她這個小小秘書,支領微薄的薪水,卻要任勞任怨,做到鞠躬盡瘁的地步。
可是這會兒,當她坐在貓空的一家戶外茶藝館欣賞著夜色,聞香品茗,藉著大自然的寧靜洗滌身上的塵囂時,她又滿心歡喜地感謝仇剛體恤員工的胸懷了。唉!她可真容易收買啊!
偷窺到凝視遠方森幽處沉思不語的仇剛,柳巧眉又是一陣迷茫。難道,是到了該放開戚大哥的時候了?她彷徨躊躇著,割捨不下這分牽繫,不過她也知道,無論仇剛是不是戚大哥,她也是徹底地淪陷了。
「想些什麼?」仇剛突然轉頭地問。
「啊!沒……沒有。」柳巧眉倉皇地掉開視線,拿起杯子啜了口茶,藉此掩飾臉長的癡迷。
「秘書工作做得習慣吧?」仇剛挑個安全話題,免得失言又洩露了話柄,這小妮子精得像隻猴兒似的。
「習慣了,只是我不明白——」柳巧眉不解地搖頭。
「不明白什麼?」
「公司為什麼要調我上來當你的秘書呢?我既不念國貿、又不懂外文,而且缺乏秘書知識,也不夠細心,又容易緊張出亂子。若不是陳姊在一旁盯著,我根本做不來,我壓根就不是當秘書的料。」柳巧眉坦率地痛陳自己的缺點,最後再補了句——「還有……每天遲到。」
仇剛聽完,不覺莞爾,心底暖烘烘的。天變、地變,就是她純真的性情不變。
「那你更該努力地把缺點改掉,做個稱職完美的秘書。」
「那是當然!只是要我改掉遲到的毛病,但有點困難。」柳巧眉為難地嘀咕,她倒挺瞭解自己的斤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