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瞼依稀是她第一眼見到他時的模樣。恍惚間,她想起了在學校裡的點點滴滴。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有默契地兩人同時開口——
「你——你先說……」
「你——你先說……」
再同時頓住,要讓對方先說,接著又同時笑了起來。
她歡暢不已,不禁想著,雖然他有一段時間很讓她頭大,但那段既自由又奔放的大學生活,若少了他的參與,必定失色不少。
「真好,好像回到唸書的時候……」那時,還為他頭痛了好些日子,但此刻回顧當年,那些不愉快的記憶,好似在時空距離的美化下,竟也變得彌足珍貴起來,看著眼前的他,她甚至覺得與這個曾經教地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同處一室,是件愉快的事情。噢,時間真是奇妙!
她如春風般的笑,立刻為他全身帶來一股暖意,心口某個曾盈滿甜蜜,也曾狠痛過的角落,又在此時淬然秤動起來。他努力地收攝著幾要失去控制的意志,思索著自己至今仍逃不開她這麼簡單的一笑的道理。
難道……就是這樣嗎?對她的好感,總是在許多看似不經意,卻又像故意安排好的對話中點點累積起來,她在他心頭的影像,隨著一次次與日俱增的好感而逐鮮明,直到再也承受不住的那一刻,引爆了這些難以盡數的喜歡,使得他陷人一如災難般的狂戀裡?
當年,前所未有的澎湃愛意令年少識淺的章法大亂,一個勁兒的激狂追求跑了她,讓他們的關係一度退回到幾近陌生人的客氣;雖然經時間和他的努力,關係漸漸修復,但兩人間通往愛清的路徑卻為之封閉。
凝望她動人心魄的笑容,他清楚地知道,她的一顰一笑仍是這般輕易地撩動著胸中的柔情。過去積累的喜愛不曾稍減,而再度相逢後,他以為那處已死的角落卻在不知不覺間在她甜蜜的的笑渦中甦醒。
他們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嗎?既然上天安排讓他找到她,他也已不再是當年會衝動的毛頭小子。這一回,他的勝算太多了,他要再嘗試一次。
讓她無可救藥地愛上他,完全以他的意志為依歸,心甘情願地在他懷中融化這樣,她就得一輩子待在他身邊償債。
停了這半晌,他才語調柔緩的答道:「是啊!那時候只知道往前衝,什麼都怕,真是段令人懷念的時光!」
「才不是什麼都不怕呢!還記得大一時,我們選了劉老的課嗎?那時光聽學長說劉老是出名的 『八卦』老師,我們就選了他的課,心想可以聽到很多商界的新聞,哪知……」說到這裡,歐陽希倫已經笑得說不出話來了。
他也是滿面笑容的替她接續未完的句子,「哪知劉教授的 『八卦』是指說選他課的學生,八個會掛!」
語畢,兩人更是抱著肚子狂笑不止。
他伸過手,用一種再自然不過的姿勢輕攀住她的肩頭,「我回國這麼久了,你都沒表示什麼,走吧!你請我吃飯,算是補請接風宴。」
聊著過去共有的記憶讓兩人間的疏離感一下子消失了,連他親呢的攀搭姿態都沒教她感到威脅。
「喂喂喂!大老闆,有沒有搞錯,要我請你吃飯?你請我還差不多!我又做成三千萬的生意,很快就會達到上半年度的目標了!」
「噴噴!最近景氣不太好,小心吹破牛皮。」
「不信,是嗎?」她將十指互握,滿是信心地對他說:「那我們就賭賭看吧!」
他站起身,兩手交握在胸前,睥睨著她道:「好,一言為定。」
反正他又不會有什麼損失。
第六章
似乎不該將話說在前頭,歐陽希化有些挫敗地放下電話,現有的客戶沒法再做出新的業績,那就得開發新客戶了。
於是,她的生活又陷人一場大忙碌,底下的林捷君和何允德等組員也是忙得人仰馬翻。
好不容易確定有兩個潛在的客戶極可能有生意成交,她才稍稍鬆了口氣。
人一閒下來,望著腥帥熟悉的擺設。她腦中忽地冒出前些天的嬉鬧片段,不由得無聲一笑。
唉!往事不堪回首,別想了!她試著將羅法聖和那些記憶驅出腦海,好空出足夠的空間處理公事。
但沒幾下,OK王子那張總是似笑非笑的俊臉又出來煩她。
對了,為何這幾天沒見到他來她這裡搗蛋?
一想到這個,她立刻動手打內線問林捷君,過了一會兒,她自這通內線電話得到了她要的答案。
他出差了?怎麼沒跟她講呢?
喂!她在幹嘛呀!居然會在上班時間分心去想他?而且還管人家去哪裡?她不會是對他……
去,她才沒「那個」意思!只是有些……有些不習慣罷了!
真是的,她竟養成了被虐待這種壞習慣?
地下南部去巡視新工廠,何時才會回來呢?
想起拖那種近似痞子的言語和動作,也不知怎麼的,她覺得她的心好像跳快了些,心頭也多了種奇怪的感覺。
怪了,如果他就在她面前,她會叫他滾開;可是,老實說,她又有一點點不捨。就這樣,為了弄清楚地到底想還是不想看到他,這個無聊的問題,她無心上接下來的班,悵然若失地過了一天。
第二天,她決定不再重蹈前一天的覆轍,給自己挑了「不可能的任務」去做;果然、要想出對付「長華」這種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廠的方法,有助於分散她的注意力,但也把她的精神耗去不少。
就在她想出一個大概時,她決定休息十分鐘,但那張臉又在腦海裡對她笑。
去他的OK王子!她在心中咒了聲,她累斃了,別再來煩她,她打算瞇一下眼,可閃上卻響起叩門聲。
「進來。」她逐去睏意,強捲起身子,向門外的人喊道。
推門進來的,正是罪魁禍首——羅法聖。
關上門,他就將掛在臂的西裝外套扔在長沙發上。
「媽的,從新竹到台南一路巡視廠房,真要把我累斃了!」他嚷嚷起來,一屁股在她辦公桌角邊上坐下,又去扯勒了一整天的領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