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很久以前,他就不再怪她,只是,礙於驕傲與自尊,他才放意以冷漠抗拒她的吸引,只是,硬在胸口的心結,讓他始終無法真正釋懷。
他相信,終其一生,他永遠也忘不了她曾有過的欺騙,更害怕再經歷那種扯心刺骨的痛。
為了保全自己的心,他相信,另娶一個他根本不愛的女人,會是讓下半輩子獲得心靈平靜的方法——即使,他可能會麻木空虛的,宛如一具行屍走肉。
「這是什麼?」唐亞琤放下熨斗,好奇的接過那張紙。
「你母親住的療養院的地址。明天一早,你就可以去找她了。」
「噢……謝謝你。」唐亞琤強自擠出一抹笑容,僵硬的道謝,然後將那張紙收進口袋裡。
「還有我在銀行的戶頭存了一筆錢給你,金額不算太大,但足夠你和你母親衣食無慮的生活好幾年,或者你拿去投資做點小生意也可以。這是存折和印章,你先收下。」他又將一個小牛皮紙袋遞過來。
「不!我不要拿你的錢!」唐亞珍藏起雙手,不願接受他的慷慨饋贈。「對我來說,和你的相遇,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請你不要用錢來污蔑這段美好的記憶。」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單純的希望你過得好一點,不要太累。」他誠懇的說:」你一個年輕女孩,就算再怎麼努力工作,能賺的錢還是有限,供應自己的生活大概沒問題,但你還得照顧母親不是嗎?所以我希望你別推拒這筆錢,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就算看在你母親的分上,收下它吧!」
唐亞琤盯著那個牛皮紙袋許久,才紅著眼眶收下。「謝謝你!」
他說得沒錯,她不能只想到自己,她還有母親得照顧呀!
「另外,我有一件事想拜託你。」
「什麼事?」唐亞琤抹去眼淚問道。
「我想請你幫我剪頭髮。」
唐亞琤聽了,才剛擦乾的眼淚,再度氾濫潰堤。
「這是最後一次了,請你答應,好嗎?」他柔聲請求。
她用力點頭,無法克制的淚水拚命往下流。
「我已經把道具準備好,你只要幫我剪就行了。」他從身後拿出一張剪過的報紙,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唐亞琤看見他滑稽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臉上又是笑容,又是淚水。
「去浴室剪,頭髮才不會掉在地毯上。」她道。
「好。」敖旭惟自是沒有異議。
他們轉移陣地來到浴室,唐亞琤搬了張椅子讓他坐,然後取出發剪,開始幫他修剪頭髮。
距離上次幫他剪髮,已經過了三個多月,他的頭髮又長長了,她小心地揮動剪刀,替他把多餘的發尾部分全部修掉。
她撫摸他的髮絲,想到這是最後一次替他剪髮,終於再也忍不住悲愴,跪坐在地,泣不成聲。
「亞琤——」敖旭惟飛快起身撕開報紙,心疼地擁住她。「別哭!」
唐亞琤無法說話,只能搖頭哭泣。
她就要失去他了,而她不想失去他呀!
「噓!我們只剩今晚了,讓我快快樂樂的,好嗎?」
「好。」唐亞琤哽咽地反身抱住他,用被淚水浸濕的小嘴,熱情封住他的唇。
的確,他們只剩今晚,她不能讓淚水破壞這最後一夜。
「亞琤……」敖旭惟聲音嘎啞地抱緊她,兩人的吻愈來愈激烈。
他們的唇瓣緊緊相貼,並在對方唇上嘗到鹹鹹的味道,但已經分不清,那究竟是誰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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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亞琤站在人群外,遠眺著被包圍在人群中的敖旭惟。
他穿上那套黑色西裝的模樣,一如她想像的那麼俊逸挺拔。
她決定在今天離開,但在離開之前,她想來見他最後一面。
她不會打擾他,只想遠遠的看著他就行了。
她轉動視線梭巡四周,發現政商界的知名人士全到場為他祝賀了,敖家大宅寬廣的草皮上,幾乎全擠滿了人。
她替他高興,因為他有個氣派隆重的婚禮。
而他的新娘也很美,光是她身上那套華麗耀眼的禮服,就已經十分引人注目,還不包括她身上佩戴的珍奇珠寶。
結婚進行曲已經響起,她也該走了。
敖旭惟正走向由鮮花夾道點綴的紅地毯,她依戀的回頭再望他一眼,這才落寞地轉身,準備離開敖毛。
忽然,一個倉惶的男子粗魯地從她身旁擠過,差點將她撞倒。
「哎喲!」她及時攀住身旁的一棵矮木才沒有當場摔跤。
「對……對不起!」那人匆忙轉頭道了歉之後,又神色緊張地回過頭,繼續向前方擠去。
這個人好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他?唐亞琤歪著頭,拚命在腦中回想,她是否曾見過這個人。突然,她驚訝地了大眼,因為她想起這個人是誰了!
雖然只是短短幾秒的照面,但足以讓她認出,這個人正是上回她陪敖旭惟去巡視內湖商圈工地時,跪在地上求敖旭惟別拆他房子的人!
幾個月不見,他的面容更加蒼白憔悴了。
他怎麼會在這裡?她不認為,他是來這裡參加婚禮的。
既然不是來參加婚禮,那麼他來這裡做什麼?
她愈想愈覺得可疑,懷疑他會不會想對旭惟不利?
她愈來愈不安,於是暫時打消離開的念頭,隨後跟著那名中年男子,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麼。
她得確定他對敖旭惟沒有惡意,才能放心離開。
她悄悄跟著那個中年男人,一直擠到眾人圍觀的聖壇前,一對新人正在那裡,進行結婚的程序。
唐亞琤躲在人群中,小心翼翼的藏好自己,同時悄悄地觀察那名中年男子的一舉一動。
她見他神色焦躁不安,不時拉長脖子往聖壇的方向張望,而他的右手則始終放在長褲口袋裡,不曾伸出來過。
唐亞琤直覺認為,他的口袋裡一定藏著不可告人的東西,他說不定在裡頭藏了一把利刃,甚至是一把手槍!
天哪!她立即倒抽一口氣。旭惟命人拆了他的房子,將他一家驅離,他一定很恨他,為了報復,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他極有可能帶著武器前來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