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這麼重要?敖老,您別客氣,如果有事需要幫忙的話,儘管吩咐,只要在我的能力範圍內,一定為您效勞。」江令權慇勤地說。
不是他做人豪爽,願意為敖志衡解決困境,只是對他而一言,這是一樁有利的投資。
他和敖志衡相識多年,一人從政、他則是縱橫法律界,雖然工作領域不同,但兩人一直有密切的往來,與其說他們交情好,倒不如說他們是互相利用。
敖志衡利用江令權廣闊的人脈,替他打下半片江山,而江令權則利用敢志衡的頭銜來替自己打知名度,兩人是魚幫水水幫魚,誰也不吃虧。
「江律師,既然您這麼坦率,那我也不客氣的說了。上次在徐國代的壽宴上,我曾見過令千金一眼,實在漂亮又聰慧——她叫子悠是吧?」
「是啊!要論相貌,小女確實還過得去,但她總像個孩子似的任性,讓敖老看笑話了。」
江令權謙虛地笑著說客套話,但微瞇的眼中已露出得意欣喜的精光。
聰明如他怎會不知道,敖志衡突然提起他女兒江子悠的目的?如果他料得沒錯的話,他即將有個位高權重的親家了。
「說哪的話?像子悠侄女這麼秀外慧中的女孩,人人都擠破頭搶著要,恐怕早已被哪個年輕有為的企業新貴給訂走了吧?」敖志衡試探地問。
「哈哈!提過親的人倒是不少,不過因為小女年紀小、怕她不懂事,所以我一直沒答應讓她出嫁,轉眼她已二十四歲了,眼看著也該是嫁人的時候了。」江令權打蛇隨棍上,笑呵呵地附和敖志衡的話。
「那麼如果子悠侄女沒有合意的對象,而江律師又不嫌棄我家旭惟的話,不知道江律師願不願意將子悠侄女嫁予小犬,和我結為兒女親家?」敖志衡謙卑地問。
若非他去年選舉失利,又怎會需要藉著聯姻來鞏固自己的地位?當然更犯不著如此低聲下氣向人提親了。
「哈哈!當然當然,能和敖老結為親家,是我求都求不來的!」
江令權怎會不同意?其實他早有意跨足政壇,參加後年的民意代表選舉,如果有了敖志衡這個親家的鼎力相助,還怕不能順利當選嗎?
「那麼江律師是同意了?」敖志衡驚喜地問。
「別說什麼同不同意,這是我家子悠的福氣呀!只是我家子悠還不懂事,娶了她,怕委屈旭惟賢侄了。」
「千萬別這麼說,是我們旭惟高攀了。」
敖志衡面露喜色,與江令權相視一笑,暗自達成某種默契。
有了這層姻親關係,敖、江兩家的關係將更為緊密,屆時不但江令權的生意會因此更上層樓,就連敖志衡已逐漸失利的政壇地位,也將因為這次聯姻獲得莫大的助益,他相信自己絕對能再創個人政治史上的高峰。
他們說得熱烈,但敖旭惟本人則從頭到尾都像個局外人般,神情漠然地坐在一旁,任父親和江令權擅自決定他的婚姻,彷彿他們討論的不是他的終身大事。
他知道這是自己的義務,無可擺脫的責任。
他是敖家的獨子,從他有記憶開始,已經從政的父親就不斷提醒他,身為敖家子孫應盡的責任與義務。
努力上進、不讓父親丟臉是他的義務,而他的責任則是追隨父親的腳步踏入政壇,擴大敖家的勢力,光耀門楣。
門上傳來輕敲聲,接著辦公室的門被一個纖細的儷影開啟。
「對不起,我送茶水和點心來。」
唐亞琤端著一個裝有茶飲和點心的托盤走進來,小心的將茶、咖啡和一碟小蛋糕,一樣樣放在他們面前。
「你怎麼這麼慢才送來?」江令權不悅地責備道。
「對不起,因為開飲機的熱水有問題,所以我臨時改用電磁爐燒開水泡茶。」
「真是的!怎麼這時候出這種問題?」江令權厭煩的瞪她一眼,責怪她辦事不力。
「對不起,真的很抱歉!」即使在旁人面前受到江令權的責罵,唐亞琤仍是謙卑平靜,絲毫沒有不滿的樣子。
「呵呵,江律師,別生氣!其實你這女秘書不錯,挺機靈的,要是我那秘書,可能連這種事都要來請示我。」敖志衡笑著打圓場。
「哼!只是不算太笨而已。」江令權完全沒顧慮外人在場,逕自轉頭朝唐亞琤喝斥道:「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下去!」
「是。」
唐亞琤用冷漠平淡的面孔,掩飾她受傷的心,她抬起下巴,轉身走向門口。
臨走前,她用眼尾的餘光,迅速掃了靜默地坐在一旁的敖旭惟。
他面無表情的注視前方,神色木然彷彿沒看見她進來。
她咬著唇,將頭一扭,迅速離開江令權的辦公室。
第二章
回到自己的小辦公室,唐亞琤拉開椅子怔忡地坐下,雙手在腿上緊捏成拳。
敖旭惟要結婚了?
她剛才在江令權辦公室門外偷聽到,敖旭惟將要和她同父異母的妹妹——江子悠結婚。
不!
她揪緊胸前的衣襟,心口陣陣抽疼。
羨慕、嫉妒、怨恨,種種複雜的情緒,在她心底交相衝擊。
她多羨慕同父異母的妹妹,能夠和敖旭惟這麼優秀的男人結為連理。但同時,她也嫉妒她總是佔據一切優勢。
從小到大,她那宛如天之驕女的妹妹,一直擁有她所沒有的一切——正常的身世、父母的關愛、優渥的環境、無憂無慮的童年……
而她不但連學費都得拉下自尊向江令權商借,甚至連江子悠一出生便冠上的姓氏,也是她求之難得的。
為什麼?江子悠是江令權的女兒,她也是呀!為何她不能像她一樣,正大光明的承認自己姓江,是江令權的親生骨肉?
叫她能不怨嗎?
就因為她是私生女,便注定永遠見不了天日,一輩子只能在他人的歧視下茍延殘喘。
不只別人,就連江令權也是如此!
他根本不懂什麼父女親情,對待她的態度總是那麼輕蔑不屑,活像她是什麼低等生物,只能靠他的接濟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