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見過惠帝和呂太后。妹妹同薛劭做出不可原諒的事,他們兩個整理了些錢財打算溜出皇宮、遠走高飛的事,呂太后都告訴她了。
她除了感到震驚、憤怒,更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恨自己那時在翔林室怎麼會就那樣放過了薛劭。
「我妹妹……她不可能做出勾引這種事,她定是被薛劭欺騙!」
「薛劭自己也承認勾引你妹妹,一切的罪過都在他。所以嫣兒才能不用入獄遭受刑罰。」
可當她聽見太后的回答,她卻又心生疑惑……
容蘋兒深吸一口氣,不再去想薛劭那個壞蛋的事。「好了,沒事啦!我和娘都很好。」她安撫好不容易才能見到的妹妹,在妹妹啜泣著想說話時,她諒解的笑了笑,拿出手絹為妹妹擦掉眼淚。「什麼都別說了,你和薛劭的事情,姊姊知道。」
容嫣兒感激的凝望姊姊,卻沒想到要問姊姊怎麼能來看她?惠帝和呂太后接下來又會怎麼懲處她?現下,她滿腦子裡只有一個人,「薛劭呢?姊,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
※ ※ ※
「小丫頭還好吧……不知道她現在如何了?」薛劭低喃著。
靠坐在牆角,他仰望送飯用的小入口,也是這間連臘燭都沒有的漆黑牢房裡唯一的窗口,瞧著外面天色由暗變亮,再從亮轉暗……
他不知道已經在這間陰冷、霉臭味濃重的狹室裡待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渾身的傷腫疼得緊。
惠帝的馬鞭子還真不客氣的全都打在他的身上!他現在才領悟到,原來,發瘋的男人比女人更恐怖呵!「難怪常聽人說伴君如伴虎……皇宮這種地方還真是不容易生活。」薛劭苦中作樂的笑說,可一笑,臉上的幾道鞭傷便開始抽痛!他抬手撫臉,竟然發現他的臂膀顫抖無力。
不只是他的兩條胳膊,他的雙腿、飢餓的身體都是虛軟無力……薛劭不由得瞥向因受傷沒來得及接住,而有好幾頓讓守衛丟在地上的飯菜。
散發出酸臭味的乾硬飯菜正讓老鼠爬著——頓時,他空蕩的胃部感到一陣作嘔,他忙撇開頭。
「匡當!」
當薛劭閉眼強迫自己入睡以逃避難忍的環境時,他卻聽見拴住牢房的鎖鏈大響!
「喂!有人來看你了。」
一陣子沒接觸光線的薛劭聆聽到守衛的喊聲,本能地避開刺眼的亮源。他邊猜測著除了來審問過他的呂太后、打過他的惠帝,誰還能被允許來這牢獄裡見他?於是他眨眨眼,努力適應光亮,望向燭火旁的纖長身影。
小丫頭!當他瞧著模糊的清秀臉蛋,他幾乎要脫口而出。可再眨了兩眼細看,那清秀中帶著英氣與慍怒的臉龐登時教他低呼出聲,「容蘋兒?」
帶著妹妹的期盼,極不甘願地懇求陛下和太后恩准而勉強來探監的,正是容蘋兒。
俯視這個她在上林苑、在翔林室見過的如紅花一般媚艷的男人,如今竟變成個髒污不堪、傷痕纍纍仿似一具從墳墓裡爬出來的枯瘦蒼白殭屍,容蘋兒嚇了一跳,本是要衝出口的辱罵不由得全吞回肚子裡。
「我想和薛劭單獨談談,可以嗎?」
「不能太久。」
薛劭微笑的瞥著瞪大眼直盯著他看的容蘋兒。
容蘋兒除了驚訝薛劭的遭遇,更震驚於他所處的髒臭環境!
她忽然想起呂太后說過的話語,若薛劭干了壞事,還把一切過錯推給妹妹,如今,恐怕待在牢裡的是妹妹了。容蘋兒蹙緊眉,不敢想像妹妹也變成薛出現在這個樣……
「嫣兒,她還好吧?」
一聲低沉的詢問打破了一室的窒悶。容蘋兒藉著燭光,從吸引人的嗓音,滿是髒兮鬍碴子的笑臉上找回了她所認知的薛劭。
她可不會因為他的淒慘模樣,就這麼輕易的饒恕他對她妹妹做過的一切!她憤慨的說:「她能好嗎?她因為你而被取消了婚約,如今還要被陛下貶為庶民,逐出長安城,幸好太后寬限我妹妹幾天,所以她現在暫時還能住在家裡。」
容嫣兒走近靠坐在牆角的薛劭。「都是你這個壞蛋害的!你害我妹妹如今只會整天哭泣,還害得我也因此讓陛下和太后嫌惡,被送去匈奴國和親!」
她回想起太后在對她講出「薛劭自己也承認勾引你妹妹」的話語之後,接著便對她說出——
「嫣兒雖然沒同薛劭一樣判重刑,但她令陛下、令整個皇室蒙羞,還耗費這宮中許多人為她張羅婚禮,容家也該擔負我們的損失。
「你不用緊張,畢竟你父親是先帝時期的功臣,你的母親也讓先帝囑托我要好好照顧……所以,陛下只罰你妹妹降為庶民、離開長安城。
「嫣兒不知潔身自愛,做出醜事被陛下取消婚約,這事兒應該瞞不了世人多久吧?嫣兒這輩子是難找到好婆家了,或許連你家的聲望都要受到牽累。蘋兒,你今年十七了吧?你妹妹出了事,這兩三年,你娘親要替你覓得婚事,該也挺難?我這兒倒有個建議……
「匈奴國來向我們提親,你若願意,我便同陛下說去,讓陛下封你為公主,前去匈奴國和單于成婚,這樣一來,你既有了歸宿,也可以提振容家的聲譽。」
什麼歸宿、聲譽?封為公主被送去給單于當老婆,這樣的爛建議誰會答應啊?可呂太后還是擅自決定了她的婚姻大事,還一副她不願意照做,就要再加重懲處妹妹的樣子。
呂太后母子變相的報復、妹妹的將來、容家的處境……這些本來不存在的問題皆因薛劭而起!容蘋兒越想越氣,陡地,她抽出藏在身上的短劍,架在薛劭的脖子上。「都是你在耍花樣,我早該一劍刺死你的!」
薛劭的面色平靜,沉靜不語。
容蘋兒不由得將鋒利的刀刃抵在他凸出的喉結。「喂!你幹嘛不講話?是覺得太對不起我們,還是覺悟到你自己太壞,該是受到教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