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地擦去嘴角的血跡,她搗著紅腫的臉頰,勉強擠出一抹虛恍的笑容。
「沒事的,爹,女兒不怪您。」
她不怪任何人。
「只是,五姊,我知道我再多說什麼,你也不會相信,可有些話放在我心中已久,趁此機會,我一定要告訴你。」
她的眼眶泛紅,眼底有淚花打轉。
「從小到大,你就愛比較,你捫心自問,你搶了我多少東西,我抱怨過嗎?你無緣無故辱罵我,我回嘴過嗎?」
她直視著月思綺,一字一字地說。
「雖然我打心坎裡看不起霍天奇,但是當年爹指定他做我的夫婿,全城的人都在等著慶賀我們的婚禮。你搶走他,讓我多難堪,我埋怨過嗎?
你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覺得大家寵我、對你不好,即使我拚了命地在容忍你,暗自幻想著你有一天會想通,會像其他姊姊一樣待我好,結果依然大失我所望……」
說著說著,她微微哽咽了。
「我累了,你們夫妻倆的事,我不想再過問,從今而後,有你們的地方,就沒有我月舞綾!」
說完,她驕傲地挺直脊樑,旋身離開寶瓏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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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忍的淚水終於決堤!
月舞綾傷心欲絕,邊跑邊哭,眼淚像斷線的珍珠流個不停。
一直以來,她都是人人捧在手心呵疼的水晶花,哪曾受過這麼多的委屈?
爹打她、五姊冤枉她,霍天奇誣賴她……他們是她最在乎的家人,卻也是傷害她最深的人!
不知不覺中,她走出家門,鬆懈了防備之心,全然不覺自己被人跟蹤了。
漫無目的地踩著青石板路,手臂、肩頸的疼痛早已麻痺,月舞綾站在一棵枝葉茂密的椿樹下,看著不遠處鑼鼓喧天的市集,陡然感覺到一陣寒冷。
在這個時候,她好希望、好希望有個溫暖的懷抱,能夠替她遮風擋雨,供她安靜休憩……哪怕只是一下下也好……
心裡才這麼想著,足下腳步彷彿有自我意識般,一逕地往湖畔的喜竹居邁進——
然而,在她尚未發現危險降臨之前,背後的一記悶棍便狠狠地打暈了她!
一群黑衣人來匆匆、去匆匆,徒留落葉舞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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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掀了掀沉重的眼皮,月舞綾醒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痛!
她的頭痛、肩痛、臂膀痛,全身上下無處不痛。
這是哪裡?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緊攏眉心,她困難地想要撐起自己,四肢卻完全使不上力……
噢,她記起來了,有人偷襲她!
從座下起伏震動的感覺,以及四周的裝潰擺設判斷,她應該是在一輛馬車裡頭。
「噫——」
密閉空間內,匆地響起一道不屬於她的聲音。
打量的視線緩緩落在地上滾成一團的圓球——喔,不,是圓兒身上。
月舞綾不解,她怎麼也被抓來了?
「圓兒?」
「嗯——別吵,再讓我睡一會兒,我保證,我一會兒就起來了……」小丫頭在睡夢中,尚能舉起手做出發誓狀。
「圓兒!」
「嗯——啊!住手!不要打我家小姐!」好似想到了什麼要緊的事兒,她驚跳起來,一頭撞上馬車的帳頂,疼得齔牙咧嘴,淚花亂顫。
「痛痛痛痛痛——」
月舞綾推了推她,啼笑皆非。
「小姐!還好你沒事!」
圓兒抱住她,哇啦哇啦的哭著,眼淚、鼻涕全往她衣服上抹。
「你都不知道,早上我躲在你後面,看見那些鬼鬼祟祟的黑夾人抄起傢伙要打你,我有多緊張!」
好感動,原來這丫頭不放心她,跟著她出門了。
「那你怎麼會被他們逮到?」
她赧紅著圓臉,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因為……我……那個……嚇昏了……」
哎,月舞綾深深歎了口氣,收回了前面的感動。
「圓兒,我的身體有點不太對勁,你幫我看看外頭的狀況。」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好。」
小丫頭趴到窗邊,正想偷掀簾幕,馬車卻突然緊急停住,車門讓人從外面打了開來——
「七姑娘睡得可好?」一道臃腫的身影擠進馬車內。
「是你!梅天良!」可惡,早該猜到是他!
他抖著兩頰的肥肉大笑,神情得意。
「哈哈,嚇到了吧?」
「昨晚想要殺我的青衣大漢,也是你請來的爪牙?」
「沒錯!」他瞇著綠豆大小的眼睛,險惡的說:「那個江洋大盜『青斧神』,收了我上萬兩的銀票,答應要把你五花大綁地帶回來任憑我處置,哪裡曉得你太不合作,激怒了他,讓他興起了殺你的念頭。」
他冷哼一聲,「好在你的命夠硬,聽說救了你的男人武功高強,青斧神的死狀極慘。」
「路不平,有人踩。」他聘請江洋大盜為他做事的行徑,已嚴重觸犯法律,人人得而誅之。
「臭娘兒們,你不必太囂張,再過不了多久,我會要你跪在地上,舔我的腳趾頭!」
上次她帶給他的恥辱,他要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月舞綾面無表情,沒讓他給唬住。
「在寧波城內,你的勢力遠不及我們家,你以為你可以隻手遮天,逃過緝捕?」
六姊找不著她,必定會聯想到昨晚的黑衣人,循線追查。
她相信,按六姊的能力,或許再加上孟焰的協助,不出幾天,她就能安全返家。
到時候,梅天良的下場,絕對只有一個慘字形容!
「哈哈,我告訴你,我可不是笨蛋,你說的那些,我全部仔細研究過了。」
他抽出扇子,故作瀟灑地以扇柄撥弄額前劉海,沾沾自喜道:「把你留在寧波城的風險確實高了些,所以我決定派人先送你到北方別業,自個兒稍晚再走,省得你們家的人懷疑到我頭上來!」
「你想怎樣?」
受不了,又是扇子!他和霍天奇,一個半斤,一個八兩,兩人持扇的姿態,都一樣令人看了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