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變幻莫測啊!」
「那都是為了養家餬口,不值得驚訝吧?況且,也沒混出個什麼名堂啊!」
「不過,也難怪我覺得你跟一般的舞孃不一樣。這麼有氣質、高學歷的舞孃,我還是頭一次看到。」
「成就代表一切,現在的我,不是跟她們一模一樣嗎?」
「不,遇見了我,就會截然不同了。」Eric忍不住多看她幾眼。
「三圍34B,25,33,還不錯。」
他念得自然,月熠卻羞澀不自在。
「合約書怎麼沒簽啊?」
「我有疑問。」
「中文系,不會看不懂吧?」他試圖奚落她。
「中文系跟法律系不同,OK?上面的『得』、『可』、『能』各代表什麼,請辟釋好嗎?」月熠不甘示弱地擋回去。
「整份合約,簡單來說就是,訓練期間三個月,每天三小時,分為表演課程和移妝課程兩階段,訓練完畢後由公司拍宣傳照、安排試鏡及演出機會,你的身高夠,我會同時幫你安排服裝秀及平面廣告,甚至戲約;而正式接秀後的酬勞,須跟公司三七分賬,公司抽三成,你得七成。報告完畢。」
這台詞不知道已經背了多少次,滾瓜爛熟了。
「那上面說的三萬塊錢費用分兩次交,是怎麼一回事啊?」
「錢你別擔心,你有潛力,這部分成本我願意投資。」
「也就是說,你先幫我出嘍?」
Eric點頭。
「不必,我可以自行負擔。」月熠顯得有些羞憤。
「為什麼?」Eric不能理解,一般女孩聽到這難得的機會都會自動獻上花一樣的微笑,為什麼這女人的反應這麼奇特?
「第一,我不想欠你的人情債。第二,這是小錢,我有能力付,不用你操心。」
「好,既然你這麼說,我就不堅持。對合約書還有什麼疑問嗎?」
「沒有。」
月熠很乾脆地拿過合約書,一式兩份,在上面簽名蓋章。
「小孩子,我和經紀公司簽約了,下個星期一開始,就要受訓了。」月熠有些陰鬱的說。
「那很好啊!那些東西就是你要受訓的道具啊?」蔡智傑的焦點轉移至牆角那堆作秀似的誇張物品。
「什麼道具啊?那是一雙三寸高跟鞋,和一大堆化妝品。」月熠被他的用詞搞笑了,不過看了看,也真像道具,一般人哪能連續穿那麼高的鞋子站三小時,並塗那麼厚的粉底、裝假睫毛上街呢?
「真可怕,穿這種鞋子,那你不就等於踮腳尖嗎?一路就三個小時,多痛苦啊,」他實在無法想像,皺著眉頭問。
「我不擔心這個,我擔心每天晚上七點到十點上課,怎麼趕回來上班呢?」
「我幫你去跟老爸說,他人很好,應該會諒解的。」
他說著說著,就撥了行動電話,月熠連忙阻止,但電話已經接通了。
「喂!老爸!」
月熠馬上從他手中把電話搶了過來,「喂!老闆!」
「不是智傑嗎?是你要找我啊?Lily。」
「老闆,對不起!下星期開始,我每天都要受訓到晚上十點,所以九點和十點那兩場怕是趕不及了,怎麼辦?」
她說得有點心慌,愈說愈快,反倒是老闆略有笑意的和緩語氣,平撫了她的不安。
「Lily,把你介紹給Eric的時候,我就有心理準備了。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夢想,只要你肯努力,我就一定支持你。跳舞的事我跟Amanda提過,她很有興趣,你抽個空教她,那兩場以後就讓她代班好了。」
「謝謝老闆!」
月熠對這個像爸爸的男人,感動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卻詞窮到只有一句謝謝可以表示。
掛掉電話,她的心頭仍是滿滿的謝意。
「百合姐姐,我上班的地點離你公司很近,不如每天晚上我順道接你回來,好不好?」
「真的嗎?那太好了!謝謝你!」
又是個意外的驚喜。
「只是,我的是舊舊的重型NSR摩托車,你不會害怕吧?」
「怎麼會?高興都來不及。」
「這樣我們每天又多一點時間聊天了。」
蔡智傑期盼的笑容,讓月熠心中充滿欣喜,想自己何其有幸能遇見這對可愛的父子,將來成名,一定要重重答謝他們。
更深露重,秋天的氣氛濃厚。每天到了這個時候,窗外就飄進絲絲沁涼的西風,雖然還未正式入秋,但離中秋節也不遠了。每逢佳節倍思親,她想起了家裡不瞭解自己,卻支持自己的媽媽,打了一陣哆嗦。
送走了蔡智傑,月熠拿起紙筆,寫了封信給久違的母親。
她再度播放著那首熟悉的歌曲,讓音樂流瀉心頭堆積的情緒。
蔡智傑在關了燈的黑暗中,安靜地躺在床上,闔眼聆聽這首好久沒響起的歌,一遍又一遍,直到樂聲停息,他才放心地沉入夢鄉。
清晨的舞台,恍如隔世的幽靜朦朧。
月熠與Amanda準時在舞台中央聚首,為了今晚的正式接棒作最後衝刺。
「Amanda,音樂再放一次,認真跳。記住,要跳你自己,不是張惠妹。」月熠在按下音響之前,再次不厭其煩地叮嚀她。
Amanda,十九歲,偶像張惠妹,射手座,無不良嗜好,勇於追求愛情;只是特別不怕生,很愛串門子、聊八卦,朋友很多,但通常僅止於吃喝玩樂。一滿十八歲就迫不及待地來應徵全職辣妹,只為了一個荒謬的理由——偶爾可以看見蔡智傑的身影。
很難相信,一個如此活潑的女孩,會為了一個偶爾出現的影子賭上自己的青春歲月;或者,年輕的女孩通常不將年輕的價值放在眼裡。
Amanda開始聞聲起舞,小時候學過一陣子芭蕾舞的她,柔軟度相當夠,而長年耳濡目染重金屬樂,也讓她培養出良好的節奏感。
只是,跳來跳去,月熠總覺得怪怪的,像少了——靈魂。
「Amanda,你不是第二個張惠妹,永遠也不會是;但你可以做全台灣第一個Amanda啊!這裡不是模仿秀,如果不放棄她的影子,我看不出任何你舞蹈的特色。休息五分鐘,再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