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如在瞬間回神,像陣風似的飛奔過去關上半掩的門。
「求求你小聲點,千萬別讓人家發現我們認識。」她臉色慘白,壓低嗓子說。
「你該不會就是新來的助理吧!」柏亦再問。
嵐如咬著唇點點頭。完蛋了!怎會遇見一個知道有關她過去的人?
「你--我明明記得你結婚了--」
「不要說,不要說,若是被其他人聽到就糟了。」嵐如火速制止他。「我只想找份 工作,可是「『米諾』有所限制,我沒辦法,我不得不撒謊。」
她後面的那句話,小聲得柏亦幾乎聽不見。嵐如說她只為了找工作?這就更加奇怪 了,誰不知道她當年嫁的是富商小開?岦有少奶奶外出工作的道理?尤其,還得掩飾已 婚的事實,這麼大費周章只為謀求一個小小職位?
「這份工作你絕對無法勝任,你,唉,總之你不行就是了。」柏亦實在不知該從何 說起才好。
「為什麼我不行?已婚未婚和工作能力有何關連?根本是兩碼事嘛!」嵐如大大不 服氣。
「我說不行就不行。你還被蒙在鼓裡--我的意思是,『米諾』應徵特助是有目的 的,沒你想像中的單純。」柏亦來回踱步,顯得幾分煩躁。該不該直截了當說出克凡的 事?
「對了,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你對『米諾』好像很熟悉似的。」嵐如心裡也有 一大堆問號。
「我當然熟悉,我是--」
「莫非她們口中的『沈公子』就是你?」嵐如恍然大悟。
全台北市姓沈的這麼多,當初小蓉提起時,她又怎麼會將沈柏亦聯想在一起?
不過,台北真是太小了,小到六年不見的人,也會在同一家公司碰面。
突然,外頭傳來映雲的聲音,嵐如神經隨即緊繃。
「就裝作不認得我,好嗎?有什麼話改天再說。」她慌慌張張的請求,希望柏亦別 壞了她的好事。
「好吧!不過,有些話我必須跟你說清楚。」柏亦還是覺得有告知她真相的必要。 「中午十二點,我在路口轉角的西餐廳等你,見面再談。」
幾乎是同時的,映雲開門進來了。
「咦,柏亦,你回來啦!」她,如平常的神情,顯然並未察覺異狀。
「你們見過面了?這位正是總經理特助,「嵐如小姐。」映雲已忙著替他們兩人引 見。
當她說到「特助」這兩個字時,還故意朝柏亦眨一眨眼,而柏亦只能苦笑。
遠在夏威夷約克凡,若得知自己的助埋是丁嵐如,該哭?還是該笑?
「他是我們『米諾』鼎鼎大名的沈公子,沈柏亦先生。」映雲轉向嵐如,笑瞇瞇的 說。
「沈先生,你好。」嵐如胡亂點個頭,隨手拿起桌上一疊文件。「雲姊,你們聊, 我先出去做事了。」
她的眼睛盯著腳尖,連多看柏亦一眼都沒勇氣。她只希望他能守信用,千萬別揭穿 她的「底細」。
※※※
為了嵐如,柏亦不得不取消和樂美的午餐之約。
「離婚?!」柏亦怔了一怔。「抱歉,我不知道你已經……」
「沒關係,都是過去的事了。」嵐如釋然一笑。
他們坐在餐廳的角落,多少有些尷尬。六年前,他們最後一次的碰面,是在嵐如極 不友善的態度下結束,她還記得自己當時頗惡劣的口吻。
「別再來找我了,你--不,是你們,求求你們永遠別再來找我,該說的、能說的 ,信裡已寫得一清二楚,請你們體諒我的處境。」
她所謂的「你們」,除了柏亦,還有一個人是--克凡。
沒錯,嵐如正是當年引發兵變的女主角,她後來結婚了,新郎卻不是克凡。
從那時開始,柏亦和克凡果真沒再來找過她。尤其柏亦這和事佬。因為之前已做過 太多努力了,禁不住好友的請托,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苦勸嵐如,但效果並不大。
「克凡--還好嗎?你們可有保持聯絡?」嵐如問。適度的問候是禮貌,她應大方 一點。
「當然。我和克凡是一輩子的朋友,大概也只有友誼才能永固長存,對不?」柏亦 淺淺的笑容頗具深意。
嵐如瞬間變臉,他是在諷刺嗎?
望著嵐加那張依舊美麗、卻帶有幾分窘迫的臉孔--他心軟了。
「不如先點餐吧!吃什麼?」柏亦立即扯開話題。何苦咄咄逼人呢?這原是嵐如與 克凡之間的恩怨,他無權質問。
嵐如卻一點胃口也沒。「檸檬茶。」
柏亦要了份商業午餐。「希望不是我讓你沒胃口的。」他苦笑說。
「有些事--我不想解釋,因為再多說無益。」嵐如輕描淡寫的。
「當然,這是你的自由。」他點頭。「我絕無追根究柢的意思,你別誤會。」
嵐如明白,柏亦並不是尖酸刻薄的人。
「早上我被你嚇了一跳,作夢也沒想到你有天會成為『米諾』的員工。」柏亦說。
「我在『米諾』並不奇怪,意外的是你竟與『米諾』這麼熟識。」她倒很坦白。「 我不希望會遇見知道我過去的人。」
「因為你隱瞞已婚的事?」
她點頭。「人家公司這麼規定,自有他們的原則。即使我已受僱用,但若被發覺我 不誠實,公司對我的印象一定會不住。」
「你很重視這份工作?」
「不可能再有比『米諾』更高的薪資了。」她ㄧm可否。
她雖離婚,但以男方的富裕狀況,怎麼沒得到,點「補償」?怎會為錢而傷腦筋?
「算了,天涯何處無芳草?我高克凡還禁得住。」
幾經挫敗,克凡當年以一句瀟灑中帶有苦澀的口吻,為自己和嵐如的戀情畫下休止 符。
勉強絕不是挽回的良藥,克凡個性衝動,卻也不失理智,他不會硬纏著嵐如製造事 端,他算是很有風度了。
只不過,他的「天涯何處無芳草」,倒是救他給發揮得淋漓盡致,六年當中,他果 真從不單戀「一枝花」。克凡的改變,或多或少和風如有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