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清醒時,她發現自己躺在溫暖的被窩裡,除了全身無力外,渾身的骨頭又酸又疼,好像被人毒打過似的,而站在身旁帶著滿臉關心的是那名KTV中她唯一認識的女服務生。
林安芸好心的詢問她的身體狀況,再關心的問她那天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不告而別,以及齊天歷發現她的不見時著急與擔心,當然還有那陣怒氣,然後幫助她打電話尋找齊天歷的下落,可以讓她不必再像個瞎子一樣到處亂撞瞎找人,最後在打探出齊天歷已回家後,還向人借車送她過來。由此可見,天下的好心人並不是沒有。
「真的很謝謝你。」梁思綺再次說。
「甭客氣了,出門在外本來就是要互相幫忙的。」林安芸豪爽的對她揮揮手,「快去吧!老闆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她說。
再次道謝,梁思綺帶著忐忑不安的心站在齊天歷家門外,當顫抖的手指敲在門上時,她的心簡直就快跳出身體外。他在見到她時會有什麼反應?
像是回應她似的,門在她眼前開啟,而齊天歷就站在門中間,臉上寫滿了驚見她的所有反應,可惜她根本無暇去研究那是悲、是喜、是憤、是怒,因為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眼淚早已直落而下,她的身子早已飛衝進他懷抱中。
「齊天歷……」
一陣激動,齊天歷緊緊的將梁思綺擁人懷中,她果真回來了!秦說得沒錯,她只是對他突然暴露的黑道身份感到慌亂失措,需要些時間去接受,等想通了就會回來的,秦果真說對了!
「你回來了。」他的嗓音異常沙啞。
梁思綺在他懷中嚶嚶的哭泣著,不僅為再見到他的歡欣,更為那像極他的可憐孩子。
「噓,別哭了,你看你的臉色多蒼白,這兩天你一個人跑到哪去了?是不是都沒有好好吃呢?」齊天歷將她帶進屋,動作是心疼,更充滿著以往所沒有的憐愛。
抬起一張濕漉漉的臉龐,梁思綺哽咽的對他說:「孩子沒有了。」
齊天歷的身子倏地一僵,瞬間瞠大的雙眼中閃著不信,「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孩子沒了,我流產了。」梁思綺一臉哀傷欲絕的看著他,痛苦的告訴他這個折磨了她兩天,以後還會繼續折磨她一輩子的殘酷事實。
原本溫柔的手倏地冷得像冰,齊天歷腦中迴盪的是楚國豪開玩笑的話語——說不一定她在得知你是殺人不眨眼的黑社會老大後,後悔懷有你的孩子,而跑到醫院去墮胎也說不一定喔!
「你去墮胎!」他狠狠的扣緊她,硬生生的將她從椅子上拉起來,「你竟然真的跑去墮胎?」他不相信!
「沒有,我沒有!你聽我說!」梁思綺痛得叫不出聲,而且著實被他眼裡那股冷峻、忿恨的怒火嚇壞了,「是意外……不,那個男的想殺我,他追我,將我推下去……」
「你為什麼不直說,你不想生我這個黑社會人渣的孩子來得快?」他咬牙切齒的打斷她說的話,不相信她竟真的狠得下心去墮胎,那孩子有一半是她的血呀!
「不是的,齊天歷你聽我說……」
「說什麼?說你喜歡我卻不能生我的孩子,說你喜歡我卻不喜歡我是黑道分子的事實,說你想回來讓我收留你,孩子卻已經沒有了,還是說你很高興我及時告訴你事實,讓你來得及拿掉肚子裡的孩子?」他已經憤恨得失去了理智,冰冷地瞪著她,他殘酷的譏諷著,「你想說什麼?你說呀!
「這不是事實,我愛他呀!」梁思綺的淚水因他傷人的話語更為氾濫,她知道失去孩子他會傷心、會難過,但他不應該把氣發在她身上,她所忍受的痛不比他淺呀!
「那告訴我什麼才是事實,告訴我!」他扳起她低垂的臉孔,無情的說。
「是那個男人,你KTV的經理,他告訴我你有事而叫他送我回家,他閃爍的言詞卻讓我起了懷疑,我不相信他而逃跑,他便追我將我逼上山坡去,然後把我推下去。」她告訴他。
「是嗎?他為什麼想害你?」他根本不信,一顆心早已被憤恨蒙蔽住了。
「我不知道,他叫我去問閻羅王。」梁思綺顫抖的回想那一切,「他為什麼想害我,他是你的手下不是嗎?他為什麼想害我,甚至想殺我。為什麼?」
「為什麼?」齊天歷將寒冽刺骨的臉孔傾近她,冷冷的笑著,「或許是因為像你這種連親生骨肉都不要的女人本來就該殺。」
「不,你根本沒聽懂我在說什麼。」梁思綺傷心欲絕的搖頭,她必須要讓他明白,「是那個男人推我下山坡害我流產的,我沒有去墮胎,齊天歷你要相信我,我沒有去墮胎啊!」
「滾!滾出去,不要再讓我看見你,滾!」
「不,齊天歷,這是事實,全部都是事實,我沒有去墮胎,你要相信我……」梁思綺簡直不敢置信,他怎麼可以不相信她?他怎麼可以懷疑她?
「滾出去!」他大喝一聲,粗魯的將她往外拉。
「我求求你聽我說,我求你。」她已經哭得歇斯底里了。
「永遠別讓我再看到你!」狠狠的將她往外一扔,齊天歷惡毒的瞥她一眼後,毫不留情的憤然甩上房門。
「不!你為什麼不相信我?為什麼?!」她整個人撲倒在地,泣不成聲的低喃著,「我怎麼會害自己的孩子?我怎麼會……」
梁思綺覺得自己殘缺不全的身子被人撕成兩半,可是身體上的痛卻還遠比不上心裡的痛,喉嚨的苦汁幾乎讓她哽咽得哭不出聲來,強發出來的卻可以讓鬼神都泣然,可是卻依然感動不了他。
外面的天是黑的、空氣是冷的,甚至開始飄起了小雨,梁思綺感覺不到冷,更感覺不到飄在身上的雨絲,因為她的心是冷的、比空氣更冷,比雨水更冰。
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她茫然的走進黑暗中,而在她心中所想的竟是——要死,至少也要先替她可憐的孩子報完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