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裡望去,很像我成仙之前曾經住過的地方。」
「不會吧?這裡陰風森森,可是他們那些殺人不眨眼、嗜血成性的魔族人生活的地方耶!」麗婆婆的口氣是誇張了點,可是,她覺得勾芒的說詞才真是叫人難以置信!
面對麗婆婆的不以為然,勾芒淡淡一笑。
「或許是我對這裡有一份特殊的——看法吧!」其實,是因為一份割捨不掉的感情,這是麗婆婆所不知道的,而她也無法對旁人說。
「你救了赤王這件事,讓我——不,應該說是所有人都非常地驚訝!」
是呀!勾芒心想,天界的人大概也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吧,他們不知作何感想?蒼龍也回到天界了吧,他手上的傷不知道好了沒?
「你可能擾亂天地的運作了呢!」人、神、魔三界各處其事,讓天地維持既有的運行。而勾芒的介入,不知會攪亂了什麼樣的定數?
「我無法眼睜睜地看他在我眼前死去。」勾芒說得理所當然。
「可是,你卻救了不該救的人!」
「不!不管用什麼方法,我一定會救他!」勾芒堅決的反應,讓麗婆婆有點驚訝。
從在三界交會的孤桑見到赤煉開始,封存在她內心深處的感情,就如細水般涓滴流溢出來。她沒忘記她的承諾——
現在,她總算知道,自己當初執意救他的心情;那深刻的感受,就像六百年前離別的那一天。所以,這一次她絕不能讓他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麗婆婆似乎察覺出什麼。
「赤王回來了,他在找你!」麗婆婆決定不說出她的疑問,但卻思考著要不要告訴她招英的事,赤王這回就是去魔界四王之一僭王那兒接她回來的。
恐怕沒機會說了。因為赤煉正向她們走來。
哎!這些情愛糾葛,恐怕只有他們當事人才能解得開。
「王!」麗婆婆躬身,卻也看見赤煉手上拿著一件斗篷。
都成魔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溫柔、細心吶!一看就知道是因為起風崖上風大,生怕有人著了涼,特地拿件衣裳來。不過想也知道,絕不是為她麗婆婆而來的。
麗婆婆看著這兩人相望彼此的眼神,不禁打從心裡歎了口氣。就說嘛,真的是見鬼了!和王在一起幾百年,第一次見他這等模樣。可見在他冷漠、霸氣的外表下,還是有一份溫柔存在他心底的。咱們的赤王在魔界本來就是特別了點,雖有魔族人的習性,但是,總是多了些什麼特質的。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才讓這地方和其他魔王的領地有所不同吧!
是該識相的走人羅!麗婆婆心想。
「你們聊聊吧,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不趁現在溜之大吉,到時候打翻了赤王那缸超級大桶醋罈子,包準讓她吃不完兜著走。
但思緒一轉,麗婆婆的玩心又起。
她走到赤煉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王,好好表現喲!」
旋即對著勾芒說:「如果咱們赤王欺負你,儘管放聲尖叫,會有很多人來救你的!」
語畢,麗婆婆趕緊腳底抹油,溜得一乾二淨。她心想,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她麗婆婆的背恐怕是千瘡百孔了。
少了麗婆婆的聒噪聲,四下安靜了不少。
赤煉將手上的斗篷披在她身上。「這裡雖然日照得進來,但魔界大抵都是冷澈冽骨,記得要多穿些衣服。」
他迷戀地看著她清雅的臉龐。他不得不承認,他真的很喜歡看著她,那會讓他有股特別的感覺湧上來,那股感覺讓他著實舒服。
勾芒原本低垂著頭,像是感應到赤煉那炙熱的目光,不禁抬起頭凝眼瞅瞧。
那眼神,好熟悉啊!從前赤煉都是以這樣的眼神望著她呀!
看著那一雙牢牢地凝視自己的深邃雙眸,勾芒多希望時間就在這一刻永遠凝住!
一會兒,赤煉回過神來,清了清喉嚨,說:「或許,是因為你救了我,讓我太震撼了。第一次,有人願意為我——」那種心情,讓赤煉一時之間不知從何解釋。
「其實,我強押你來作客,是想為這整件事情找到答案。我是霸道了點。」他冷笑一聲。「或者是說,我什麼都不管,先把你帶走再說。」
「對你,總讓我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很奇怪吧?你是神,我是魔,怎麼會有交集呢?這幾天我百般思索之後,總算知道是為什麼了!」
這話讓勾芒的心漏跳了一拍,一雙美眸緊張地直盯著他接下來要說些什麼。
「你真是不虧為東方之神。從你來到這裡之後,也不過幾天,這裡的老老少少都在談論你;你讓每個人如沐春風,讓每個人幾乎忘了你和我們的不同。」
他的綠眸泛出一陣異樣的魅光,一閃即逝,讓勾芒看不出那是怎麼一回事。
「想不到,這裡的每個人都和我有相同的感覺!」他篤定地說。
勾芒一顆懸著的心頓時有如跌入萬丈谷底。
他還是不記得她?不,應該說,他從六百年前那一別,就再也不記得她了。
「在想什麼?」他輕柔地抬起她的下巴,拇指來回摩挲著她的唇。
「那天,我情不自禁——」他指的是在起風崖的那一個吻。
情不自禁?他對她僅有如此?
勾芒的心像是被人攪翻了一遍又一遍。這是上天對她的懲罰,懲罰她當年不該負了他。他的溫柔全因為感恩而已。這個認知讓勾芒難受得無法自己。
甚至,她不敢問什麼時候讓她離開?多留一天,她就可以多看看他一天;這種思念的苦,當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情緒的翻湧,讓晶瑩的淚珠直滾而下,她慌忙地將淚拭去。
「真的是有點冷了。」這話說得勉強,可是,不找些話轉移注意力,她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
赤煉從一見到她,便不斷提醒自己要克制住擁她入懷的衝動。這幾天,她對他造成的衝擊讓他百思不解。第一次心裡會懸著一個人,不管在哪裡,那身影、那容顏總是冷不防地浮現;看著她和族人的相處,或許,是她的神性使然,讓人喜歡和她親近。一定是這樣的,他努力說服著自己。